皓然的死讯是东方天心中永远的痛,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在他面前轻易地拆穿、轻易地揭开才结成薄薄一片血痂的创口。
他不许任何人以着皓然的名来打击他、揶揄他!
在青年那似乎洞悉一切的目光中,东方天心火一起,一个大脚凌空而下,重重踩在他的胸口,牵到他身上每一处痛处与伤势,让他脸色一白,呼吸急促起来。
“咳!痛……好痛……唔——”
蹂躏别人,通常会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东方天一直以来都这么觉得。但头一次,见到青年脸上痛苦的神色,居然揪心,让他不得不撤回脚。受伤甚重的青年一口气喘不上来,已然晕死过去。
这么个陌生人对东方天而言,本是无物。但看在青年与皓然相似的那双眼上,东方天破天荒起了善心,冷淡的一句“将人抬进”的命令丢下,便是乘上轿子扬长而去……
“我便要看你耍什么把戏。”唇边扯开一抹不怀好意的讽笑。
***
青年的胸口有个极大的血口子,不用大夫来看,东方天只一眼便知晓那不是普通的伤口——那是剑伤。
一剑透胸,不过幸好避过了心脏。伤势很重,又值深冬,一个人被冻在寒风冷雨之中,创口黑紫发肿,血块块块层层地盖在伤口处,光看就觉得痛。
东方天不由皱起浓眉,俊脸罩上一层寒霜。
青年的生死本与他无关,但凭着青年口中,对他与皓然之间的秘密所知似详这一点而言,他非要青年好好地活下来,然后告诉他如何得知他与皓然的关系。
毕竟,东方极乐爱上龙皓然,这非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
所幸,多日后青年终于清醒,伤势好转,也能开口说话了。
青年容貌平凡,但见他一身闲散地坐于窗前,懒懒地抬眼斜睨着窗子不远处的红梅。那份凛然与淡冷的神态,东方天在皓然身上见过的。
青年此时不知想起什么,悠然的神情忽而转为阴郁,眼睫轻垂低头瞧着自己双手掌心。瞧了一会,又抬手轻按胸上的伤口,然后便是扯出一个又冷又苦的笑,带着自嘲。
来路不明的人,来路不明的伤,都令人好奇也想一探究竟。
东方天走上前,登上回廊,立于青年的面前。青年一察觉有人,连忙抬头,方才那股隐隐约约的忧伤却早已不见,面上已经带着淡笑。
“东方公子有事?”
东方天仔仔细细瞧了青年的表情一会儿,实在佩服他作戏的功夫,也跟着端起笑容,却是句句嘲弄:“阁下好得如此之快,莫不吃了什么仙丹?就算不鼎鼎有名,应也是一代高手。报上你的名来!”
青年歪了歪头,好生疑惑。
“高手?在下不是高手,不过一名普通人,赶路途中被匪徒所伤。伤势能好得如此快,还得多谢东方公子的好心。”顿了顿,又道:“我叫乐天。”
东方天冷笑一声:“莫跟我说你还姓白。”
乐天噗嗤一笑:“东方公子好生有趣。乐天便叫乐天,没有姓。”
“打哪来的?”
“一个小乡下,乐天只是一个乡下土包子。”
“一个乡下人会取这么好听的名字?莫污了白先生的名。”
“乡下人总也有多读一些书的人,乐天这名是爹娘让一个教书先生取的。所以才诗意了点。”
东方天依旧冷笑:“我怎么觉得这名多少都藏着另一种意义呢?乐天乐天……莫非你爹娘知你做过什么事才要你乐天?”
“乡下人总贫苦,叫乐天是希望乐天不要悲伤,乐天知足便好。”
“那叫知足不是更好?何必叫乐天?”
“唔……这可要问问那教书先生了……”乐天故作烦恼。
“无论你叫什么天,在我东方家就安分点。”
“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样还不安分吗?”乐天圆瞪着眼,很是委屈。他一个受伤的弱者,又能拖着身子上哪去?
他可是连这扇房门都没踏出去过。
“你赖在东方家不走就是不安分了。”
“咦?难道东方公子要乐天现在离开?我记得东方公子见我的这双眼可是欲言又止,似有心事,难道不是想从乐天这里得知什么事情,才让乐天留下?”乐天歪着头,疑惑。
东方天敛了笑容,定定地瞧着他。那平凡的面容只轻轻挂着一抹浅笑,处变不惊地回望着自己,双瞳中没有半点遮掩,只有淡淡的笑意,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乐天的来路太令人心疑,东方天压根不信他的话。但他觉得乐天非常有趣,东方家中能与他这样说话的找不出第二人,实在新鲜。乐天大概无处可去,否则不会赖在东方家不走,也许收留他,再找个好时机问问他知晓不知晓皓然,是否与皓然有所熟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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