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的心念更是快如疾风、闪电,一念之间即可遍及法界三千;成佛做祖是它,三界轮回也是它,一切的罪孽亦由它而起,一切的功德也因它而生,连说方才那句话的地藏王菩萨也忏悔业障无穷,何况是凡夫的我们呢!”
厉炎愣了半晌,一时间怔着了:“弟子驽钝,还是不懂方丈的意思。”
深谙世故的法洁大师包容一笑:“俗云:‘学佛一年,佛在眼前;学佛二年,佛在半天;学佛三年,佛在天边。’若无法洞悉自身爱、恨、怨、嗔的心境而出家,也是徒增痛苦烦恼。”
太多六根未净之人常常为了一时冲动,今日皈依,明日就放弃修行。
再加上跟在厉炎身边的女子,他便可知此人尘缘未尽,若真要剃发得度之仪式,怕是会陷入自身的囹圄当中。
厉炎微愕,连忙诚然开口:“弟子心意已坚,还请方丈成全。”
法洁大师深思了片刻,好半晌才道:“这样吧!三日后老衲将派弟子至镇远之外的一个小村落布施,施主届时就与小侩们一同随行,回来后施主若出家之意甚坚,老衲可立即为施主行得度之仪式。”
厉炎闻言未多做辩解,只得双掌合十拜谢。
而这一刻,杵在长廊外的苗千月听到老方丈的决定,忐忑的心思稍稍松懈,再也隐忍不住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厉炎步出禅房,隐隐捕捉到苗千月独自一人站在转角处,那宁静守候的纤影,心情紊乱无绪地紧紧一拧。
他深吸了口气,仰望着飞檐上的浮云,接着缓缓移开脚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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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宁镇位在镇远近郊,约莫一日脚程便可到达。
因为几个月前大雨溃堤,淹了天宁镇这小村落,官府的赈粮未下,只得靠着临近城镇的救助才能过活。
在法洁大师的嘱咐下,普陀寺的侩侣驾着粮车至天宁镇布施。
厉炎与一群侩侣一起出发,自然也发现了苗千月跟在布施队伍之后。
他想,苗千月只要走累了,撑不住一定会折回普陀寺。
谁知道一里走过一里,转眼天色渐暗,直到新月东升,苗千月纤雅的身形却仍亦步亦趋地跟随在侩侣的队伍之后。
在厉炎的心因她而兴起忐忑难安的心思之时,苗千月已因这似遥不可及的路程,累得筋疲力尽。
通往天宁镇的路程虽仅需一日,但她自小生在努拉苗寨,至多到附近的山林野岭采采草药,从未走过如此遥远的路。
虚恍之间苗千月隐然觉得自己随着队伍在野道上迂回盘旋,当下更觉头晕目眩,脚步益发虚浮。
霍地一个脚步不稳,她恶狠狠被野道上的一颗大石子给绊倒。
狼狈地扑倒在地,说不出的凄凉孤寂瞬间涌上苗千月心头,双眸涌上热流,片刻泪水便夺眶而出。
赌气跌坐在地,她气自己更气厉炎的冷漠无情。
扬起泪眸看着队伍愈行愈远,她举袖擦干眼泪,拍去身上的尘土,吃痛地站了起身,紧抿着唇直视着前方——
她不放弃、绝不放弃!
伤口处痛得紧,逼得苗千月一跛一拐,见路益发崎岖,她的步伐走得更慢了,转瞬间便拉长了距离。
“厉施主,真的不用瞧瞧苗姑娘吗?”有个小僧隐忍不住地开口问。
打从厉炎出现在普陀寺这些日子来,这面容清雅秀丽的女施主便伴随在厉炎身边。
她话不多、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坚毅,不时也会帮忙寺里的杂务,虽不明白两人之间的纠缠,却也不由得为她兴起一股怜悯之感。
再加上由镇远到天宁镇虽仅一日脚程,但落脚的寺庙就在天宁镇内,要一个柔弱的姑娘家跟着布施队伍走了一天,也实在为难。
这趟路走来,厉炎刻意忽略自己的心情,拚命压抑自己不去注意苗千月的一举一动。
厉炎闻声瞥向身后,这一瞧才发现,在暮色苍茫之中,荒林野道四顾悄然,竟无人影。
敛着眉目,他心一凛立刻折回,往后寻着她的身影。
当眸底终于落入她席地而坐的垂然身影时,厉炎松了口气,连忙欺向前问:“没事吧!”
苗千月摇了摇头抿唇不语,脸容始终轻垂。
见她神情忧闷,厉炎压抑着心底为她而起的苦恼情感,冷着声道:“如果没事,就继续往前走。”
“你不用理我,我没事。”她不为所动,血色极淡的两片薄薄嘴唇微掀,两道秀眉因为脚上隐隐作痛的伤口轻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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