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她娇弱无力,但她做不来并不代表她不能找人来帮忙。
思及此,范儒鸿在内心深处发出最真诚的叹息。
她真的、真的很棘手!「妳这趟出门不是为了替妳娘上长白山寻药的么?」突来的霞光乍闪,范儒鸿启口问。
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直到第三天又与她穿梭在热闹滚滚的济宁城,见她玩得不亦乐乎,这才想到。
赵柔柔闻言,翻转玉簪子细看的手顿住。
范儒鸿趁机再进攻,「以一个为病重的娘亲不惜跋涉千里、上长白山寻药治病的孝女来说,妳的日子好像过得太轻松愉快了些,嗯?」
「呃……」放下玉簪,赵柔柔转了转眼珠子,道:「瞧!那儿有卖糖葫芦!我要去……」
「慢。」范儒鸿拎住欲冲离他身边的丫头。一回生,二回熟,他发现自己愈拎愈顺手了,「把话说清楚才准妳吃糖。」
「用糖哄我?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娃儿么?哼!」
「刚又是谁嚷着要买糖?」
同行至今,他已经领教过她无数次的刁蛮骄纵,有时觉得她使蛮的模样俏丽,但多半时候是觉得她不讲道理。
他也得出不容质疑更不可能被推翻的结论--想跟她赵大小姐讲理根本就是缘木求鱼。
说得更白一点就是两个字:作、梦!
「若非妳一路走来,神情轻松愉快得不像个忧心亲娘病危的孝女,我不会对这趟差使起疑;所以,为了彼此好,妳最好实话实说,我最恨遭人蒙骗。」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敢骗我的人,他坟上的草都长得跟妳一样高了』这句话?」
不意料会遭她抢白,范儒鸿哑然。
「是了,我是看来轻松,但那也只是看来轻松而己啊……」
她眸中水光一闪,由喜转愁,瞬间流露出的黯然让范儒鸿觉得自己是个罪无可赦的大恶棍,欺负她这么个娇弱无力的小姑娘家。
他忽地摇头,试着甩开这毫无道理的错觉。
「娘……娘病好多年了。」赵柔柔螓首低垂,俯下的角度正好让拎高她的范儒鸿能看见她的哀伤。
「听说长白山上有灵药可以医治娘的病,但长白山是这么的远,爹必须照顾娘走不开,大哥也为了掌理书院分不开身,只剩我能帮忙。虽说娘的病是多年宿疾,不至于丧命,但为人子女总想让双亲健康长寿啊,所以我想尽办法要寻药,而这是我第一趟出远门,所以……」
质疑的目光转而松懈,他知道原因了。「所以看见外头的花花世界一时兴奋,是么?」和他当年离家步入江湖之初很相似。
「是,很是,就是那样!」小脸抬起,又是难掩兴奋的光采,不过一眨眼,又转回黯淡。「你、你会因此看轻我,认为我是个不懂孝道的女儿么?」
「不。」范儒鸿想也不想便回道,松手放她落地。
很难得的,与她谈话,范儒鸿想起当年初入江湖的心境。
「事实上,我初入江湖时也同妳一样,被眼前多采多姿的缤纷光景震慑,每一处都是未曾见闻或只在书中见过的新奇,无论是人或事物,都精采得让人目不暇给,眼花撩乱。之后,过了一两年的时间,我才悟出怎么样的因应法最适合我。」为此,他也付出不少代价。
江湖呵,有义薄云天的豪情壮志,当然也不乏奸巧险恶的诡诈人心。
「江湖,很好玩么?」
「好玩是有,但诡谲难辨的陷阱也不少。」注意到一群孩童朝他俩的方向追遂奔来,范儒鸿下意识出手揽住她腰,往自己这勾来,带着她一同退步,避开可能发生的碰撞。「毕竟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双目所见,不过是大千世界里的一角,并非全貌。」
「听起来好像挺危险的。」
「我倒觉得那叫刺激。没有危险便不知生命的真谛;没有磨难亦不懂舒适的可贵。」他低头,因这话题,薄唇勾起和善的微笑。「徜徉山水、纵情江湖,自由自在,无拘无东……这样,才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这是他第一次真心地展露出和善的笑意,对她。
赵柔柔觉得开心,却同时也感到失落,垂首凝视自己贴在他胸膛的小拳头。
恍惚间,她轻声低语:「所以才离家逃婚是么……」
「妳刚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赵柔柔抬头,送他一个灿烂的笑脸,「既然你也认同,那我可以再多玩个几天,沿途也可以且走且玩了吧?」
「呃……」他刚刚是不是又把自己推进什么陷阱里去?范儒鸿暗想。误中欧阳玉昭设下的陷阱后让他特别敏感,几乎是患了陷阱忧惧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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