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我看你帮他护着心脉比较好,不然我怕他在马上颠颠颠的吧小命给颠掉了。」另一侧骑着马的大胡子很诚恳的建议。
知道他是因为被抓来中原武林没法子陪二师兄去长白山找紫玉人参所以心情不好在搞怪,韩七白了他一眼,关心的替云飞舒缓胸前淤塞的闷气。
「喂,真的不行的话……休息一下?」
他们是要彻夜赶路,可韩七真的很害怕云飞会禁不起折腾就这么样的给挂在半路上。
瞧他连说句话都提不起气了,伤到内腑的内伤还要这样赶路,实在是拿性命开玩笑……
就像是印证韩七的想法似的,云飞才想拒绝就牵动内伤,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血沫沾湿了马鬃,还是靠韩七一掌抵上背心,才能够顺过那口气。
「别管我……就算我死了也要赶到千佛山……」
又是「就算死也要」!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把死说得那么容易啊?」韩七快抓狂了。
不管是血魄、卓洛宇、那个姓秦的庄主,还是这个云飞,每个人说到死都说得很爽快,赴死也真的很义无反顾,让他直想骂粗话。
为什么?云飞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快模糊了,只能勉强撑着一口气把话交代完。
「人命最不值钱了……」不是把死说得很容易,而是在这世上,也许人命才是可以交付得最爽快、最简单的代价……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青楼买下他的价钱,二十两。
若是没遇到血魄,他这个身躯、他整个人,就值二十两,青楼的老鸨还说是看在他毫无经验又是马上可以接客的年纪才会出这样的好价钱……
如果没有遇到血魄,他也不过就是一个任人随意买卖的畜牲罢了。
「把这个首级给他们看……全部都是误会……一定要阻止主人……咳、咳咳……」绝不能让血魄杀了卓洛宇……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误发生呢……
眼看他又是一口血喷出,却还挣扎着想边咳嗽边说什么,韩七索性探指就点了他昏穴。
而后,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路上,借着皎洁的月光,师兄弟两人一起瞪向让韩七随手绑在马鞍上那个包得密不透风的「包裹」。
他奶奶的,带着这东西跑了大半天,现在才知道里面竟然装人头?
中原武林实在是天杀的有够刺激,刺激到对心脏他奶奶的很不好,他们还是管完这事儿就回北海去优哉吧,这种随便就拿刀拿剑拿人头,又三不五时要以死了结的生括,真的不适合他们!
***
同样一抹圆月下,卓洛宇仰头站在院子中,将夜晨尽可能的纳入眼中,
末痊愈的伤在肌肉牵扯时还会抽痛,冷风更让筋骨酥麻不适,但他不愿移动脚步,只是专注地看着那抹晕黄的月色。眼看决战就在天亮过后,所有的心伤、自责、憎恨、愤怒、思恋、狂爱……反而逐渐从心底消失,少了心中那份几乎要让他丧失自我的重量,他第一次感觉到堪称解脱的轻松。
不是忘了死去的亲人朋友,不是舍弃噬骨的迷恋,只是双眼所看的目标,很明确。
想不透、理不断的情感太过复杂,索性干脆什么也别提,纯粹欣赏眼前的美景,沉淀心神。
这或许是他此生看的最后一抹月,一丝明悟浮动,或许有些惆怅,但没有遗憾或怀念。
指尖轻抚过庭院里桂树的枝叶。轻挂下几缕细细的桂花,甜甜的香气在指腹搓揉间飘散,像极了当年凤儿最爱的桂花栗子羹和桂花糖的味道。
「我说啊,你在这边站到天亮的话,血魄大概就稳赢了。」封亦麟旁观了一个时辰,开始考虑要不要把他敲晕。
「七年多来我不曾这样欣赏过明月,今夜一瞧,倒不知不觉间瞧痴了,」
卓洛宇抿紧的唇溢出一丝轻笑,他回身,不意外看到柳煜扬与白彦海也在那里。
明明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却有七十岁的沧桑……他们将他眼底的思绪看得清楚,心痛却无法开口。
被血腥惨剧与痛失所爱夺走笑容近乎七年的男人,因为明日即将迎来的终局,反而能露出愉快的笑。
封亦麟皱眉,不经意间想起了一直被他忽略的过去中,在初次见到血魄露出真心笑容的时候,这个男人脸上那近乎迷恋的眷宠。
在认识柳煜扬前,他不明白那种感情,如果能明白……或许他会知道这样的男人应该不会背叛血魄……不是自责自己知道的太晚,只是不甘心,不甘自己什么也不能做……
「怎么?为我感伤吗?」卓洛宇慢慢走向走廊台阶,捡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其实我很久没这么好过了……」想到明天就可以见到他,可以结束这一切,就觉得很平静……该我牵挂的、担心的、不舍的,这世上除了他以外,已经没有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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