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脸色发青,眼神似乎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怒道:「你还真是不知廉耻!无药可救!」
李延年笑得云淡风轻,「我本来就是倡伎,这三春晖里的人都是。有个人要我,我才算是脱离火坑。可皇上不要我了,我不重操旧业,难道还等着天上掉口粮下来不成?」转身向内走去,拖长了声音慢悠悠地道,「霍大人快请回吧,不要在这不知廉耻的地方久待了。」
李延年只管走,背后霍去病怒的直磨牙。
李延年正上楼,就听见背后急促的脚步声。霍去病冲上来抓住他,怒道:「我跟你娘说了,今天我把这里包下!我看哪个客人敢踏进这里一步!」
他扯了李延年就往楼上走。李延年被他捏的忍不住呼痛,却挣脱不得。
到了楼上临窗暖阁,霍去病才松开李延年,隔桌坐下,李季上了茶。待只剩他们两人,霍去病霍地站起,伸出一指指着李延年的鼻子,恶狠狠地道:「舅舅对你们关照,是因为看你们可怜,想给你们留个活路,让你们能稍微活的轻松点。你不要以为仗着他的不忍心就有恃无恐,随便胡搞!小心最后引火自焚!」
李延年眨眨眼,一脸无辜,道:「大将军的恩义我们自是感激不尽,但霍大人的指摘我可实在糊涂。」
「先前你说得舅舅答应在有人闹事的时候出面主持公道,然后你就弄出个这么扎眼的招牌,你这不是明摆着让舅舅难做吗?!」
对这个招牌霍去病确实是觉得解气,可转头就看见李广一派对卫青冷嘲热讽的嘴脸,实在是让他怒的恨不得杀人。虽然跑到这里来亲眼见到招牌让他暂时忘记了,一时只觉得好玩,但现在他又想起来了。都是因为面前李延年的装糊涂!
李延年笑了下,抬手轻轻把霍去病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指按下,道:「我并不想让大将军为难,但我想让皇上丢脸。可我一介倡伎,哪来的本事和皇上斗?皇上丢了面子,就要恼了,如果无人助我,我丢的就不只是命根子,而是要斩首车裂甚至九族都要赔进去。谁能让我?只有大将军。」
霍去病怔了怔,道:「既然你知道后果,为什么还执意要皇上丢面子?」
「树活一层皮,人活一口气。」李延年摇头笑道,「可怜堂堂冠军侯受了人家胯下之辱,却连哼哼也不敢。」
霍去病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一把揪住李延年,似乎要发怒,但又硬生生忍住了。他松开李延年,慢慢坐下,从嗓子眼里逼出一句:「韩信也曾受人胯下之辱。忍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李延年暗道:哎哟,不上当呀,被卫青调教的不错嘛;不过没关系,霍去病毕竟骨子里和卫青完全不同,再加上年少贪玩……不着急,慢慢来……
于是点头道:「冠军侯果然是一派大家风范,让人好生羡慕。」无奈又落寞地一笑,「可我就不同了。像我这样的人,受了欺侮,忍了不会有人用韩信来比拟称赞;反抗又会让人说太不聪明。想忍没忍住或者想反抗却最终放弃,就要被人唾弃,因为无趣无聊莫名其妙故作姿态。」抬眼望上方,「哈哈,怎么做都错。」
霍去病皱眉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何必管人家怎么说?」
李延年收回视线,盯着霍去病似笑非笑:「是呀,闭眼收钱,其他充耳不闻,然后被人说不知廉耻,无药可救。」
这话听在霍去病耳里十分刺耳,因为最后八个字正是自己才说过的。皱眉抬声道:「总之你不要做这行了!」
「我不会别的营生。打仗种地手工经商,我一概半窍也不通。就是认得两个字。想教书,可也得有人家愿意让孩子跟个倡伎出身的先生学才成。」
霍去病急道:「不会可以学呀!」
李延年笑叹道:「在出师前恐怕就饿死了。」
「出师前我请你吃饭。」
「一天三顿?」
「一天三顿。」
「衣服呢?我总不能成天就一套衣服。」
「会有替换衫子。」
「哦,那我要鹤鸣楼三百两一桌的酒席,翠绣纺二百两一身的锦缎。」
霍去病腾地站起猛拍桌子,茶壶茶杯都是一跳,「你他妈不要得寸进尺!」额头上青筋都迸出来了,「好端端一个男人,就该靠自己的力量,而不是靠身体相貌去赢得一切!」这个家伙真是让人失望这顶!亏自己还以为他是值得结交的朋友!
李延年晃晃手指,眯着眼睛,口中直啧啧:「韩信之风,韩信之风。」
霍去病怒道:「少拿韩信之风来压我!在朝里受的窝囊气还不够,难道还要被你欺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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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