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楚逍阴沉沉的俊脸,我又忍不住低头闷笑,招惹清心寡欲之人破戒,就好像给一个长年吃素的家伙开荤,勾得人家上瘾之后又偏偏不给他吃饱,实在是很不人道的一件事。
值得同情,如果被吃的那个不是我。
这么一笑一闹,我的满腹火气又烟消云散了,楚逍就是有这种本事,前一刻把我气得七窍生烟,后一刻又哄得我心花怒放,若与他行走江湖,我八成又会多一项「变脸如变天」的美名。
加紧了行程,快马加鞭,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荆州。
楚逍习惯性地调马朝客栈行去,我扯住他的袖口,神秘地一笑:「随我来。」
在不甚熟悉的街巷中七绕八绕,好不容易找到「百安居」的匾额,我滚鞍下马,抬脚朝那两扇光鲜的朱漆大门踹去,楚逍也下了马,走到我身侧,道:「打家劫舍的话,晚上来比较好吧?」
什么话!我回身瞪他,不悦道:「这是我家!」
「哦?」楚逍顿时来了兴致,笑吟吟地凑过来。「百安居?难道从未有人找到家里来寻仇么?」
我摇头,看他一脸不信,很耐心地解释道:「我已经三年没回过这里了。」
老管家张伯很快迎了出来,满脸皱纹又深了几许,一见是我,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颤声道:「老爷!咱们可算把老爷盼回来了!」
瘦筋筋的手指抓住我的衣袖,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眼看着就要老泪纵横,我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头道:「张伯,我带了朋友回来,赶了一路,饿得紧了,你先吩咐厨房开饭吧。」
「是是是,瞧我都乐糊涂了!」张伯拍着自己的额头,叫小童来牵马,精光四射的双眼停在楚逍身上。「这位公子是?」
「他姓楚,我的朋友。」我转向楚逍,道:「管家张伯,看着我长大的。」
「张伯。」楚逍一拱手,笑得温雅从容。「烦劳了。」
「不敢当不敢当。」张伯眼中戒备少了几分,一躬身请我们进门。
我打发他去忙,挽住楚逍的手,引着他从前庭逛到后院,正值夏初,院内繁花似锦,亭台楼阁,鲜活一如昨日,只是在我眼中,也不过片刻停留,十年前来到荆州,置房置产招仆买婢都是张伯在打理,我只是个匆匆过客,浪迹天涯居无定所,十年来,在这里逗留的时间,怕还不到三个月。
手指轻抚过一丛浓艳的木芙蓉,暮色中花香气越发飘渺难寻,楚逍从身后抱住我,暖暖的气息包裹住周身,低语道:「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我靠在他身上,轻笑道:「被一个长自己三十岁的大伯称老爷,我不想折寿。」
「谎话。」他咬住我的耳廓,一手抚上我的心口。「你在怕什么?」
我身体一僵,按住他的手,低喃道:「楚逍,你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你总能挖开我心里不为人知的部分?为什么你执意要探究下去?
为什么不肯留一丝间隔让我得以喘息?如果你想伤害我,是不是已经易如反掌?
楚逍转过我的身体,黑眸直看进我的心底,道:「我是爱你的人。」
我胸口一热,环住他的肩背,抬脸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辗转厮磨,舌尖探索着每一分每一寸熟悉的味道,楚逍紧拥住我,缠绵湿热的吻持续到快要窒息,才恋恋不舍地分开,我平复了紊乱的呼吸,脸埋在他颈窝处,低声道:「我的家族,十分显赫尊荣,我,则是被逐出家门的逆子,张伯一直盼着我能成就一番事业光耀李家门楣,我却只会让他失望而已。」
字斟句酌地表述着恰当的意思,关于过去的记忆已经简单到寥寥数笔即可勾画完毕,这世上有太多的含糊不清,我闯荡江湖之前的生命犹如一张被烟熏水濡过的画卷,模模糊糊似真似幻,梦里都不会重现昔日的富贵荣华,十年,已足够我脱胎换骨。
楚逍笑了,轻啄我的双唇,水晶般明亮清澈的眼瞳闪动着醉人的情意,还不等我凑上去细细品尝,拱门下传来一声低咳,循声望去,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垂着头站在那里,道:「请老爷与楚公子移步前厅用膳。」
晚饭后,让仆人带楚逍去洗浴休息,我跟着张伯到了书房,大略翻看了几年来商铺田产的经营状况,张伯做事精明又不失厚道,无论是宅院还是产业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我放下那叠帐册,开宗明义道:「张伯,我过些日子要离开中原了,这些产业,留给你颐养天年吧。」
张伯怔了一下,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道:「老爷,奴才万万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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