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双。」我抓住小丫头问话:「你家主子去过中原吗?」
小双摇摇头,道:「宫主有时会乘船出海,但也是半日往返,算是从未离开过本岛。」
那般钟灵毓秀之人,想来也是远离尘世,无欲无求,与我这红尘浪子绝不是一条道上的。
「节操!」柳清风轻快地跑上楼,叫道:「你没事了?太好了!我一直在担心你……」
我一直在疑惑楚逍是怎么一眼认出我的,但绝不会怀疑是柳清风相告,看看现在这场面也知道不可能,人家早把我老底套干净了,就他一人还装得意兴盎然,我叹了口气,拉他坐下。「清风,我与楚宫主已通了姓名。」
这样说起来面子上比较过得去,眼角余光瞥到小双想笑不敢笑,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胀得通红。
「哦。」柳清风松了口气,抱怨道:「早说嘛,弄个那么难听的名字,我都不好意思叫你。」
懒得理他,由着小双帮我整好衣服,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报:「二位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
归燕楼。
与其说被丫头领过去,倒不如说是被一阵琴声引了进去,拐过曲曲折折的回廊,清雅悠扬的乐音萦绕耳间,我竟有瞬间的失神。
楚逍长发未绾,如水般披泻在身后,眉梢眼角尽是清明,柔柔地凝在我身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琴弦,奏流水之音,时而激越昂扬,时而缠绵幽怨;劲时如山摧地裂,柔时似春花半开;像骏马奔腾,惊起狂沙无数,又像乳燕娇啼,唤起半缕相思。
楚天云雨,逍遥物外。
楚逍、楚逍……我呆站在原地,任这个名字在胸中百转千回,掀起莫以名状的热潮。
舒缓平和的乐音渐渐转向贲急,我的神志仿佛已被牢牢锁住,胸口翻腾不已,被越来越紧迫的琴声挑拨着、催动着,体内真气流窜奔腾,不能自已,终于在一声裂弦之后,喷出一口鲜血,前襟尽染。
「烟澜!」柳清风大惊失色,伸手过来扶我,转头向楚逍怒道:「楚宫主,这是为何?」
楚逍看了他一眼,抽过帕子拭手,轻描淡写道:「来人,侍侯李公子更衣。」
柳清风还想说什么,我一把拉过他,对楚逍点点头,道了声:「多谢。」便跟着侍女回房换洗。
「九重音?」柳青风一脸不解地看着我。「真有这东西?」
我横他一眼,道:「你方才听的不就是?」
「可是……我为什么没事?」
「你一无功力,二未受伤,哪来那么应景的血可吐?」我倒了杯茶,漱尽口中腥味,难得耐心地跟他解释:「天有九重,楚逍的琴声从最高一重起音,层层压下来,引我调理内息,逼出胸内淤血,内力才能渐渐恢复。」
「原来是这样。」柳清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老是连累你,烟澜。」
又来了!要不是有丫鬟在场我真要对天翻白眼,赶忙安抚道:「你我兄弟一场不必如此见外,我又何曾怪过你?」虽然我精彩万分的江湖生活十有八九是拜柳清风所赐,但凭良心说惊险刺激也是一种享受,柳清风是个好人,儒雅斯文谦谦君子,只是惹祸本领太强,武功及运气又太差而已。
「烟澜,我有不好的预感……」柳清风吞吞吐吐,压低了嗓音道:「我总觉得楚逍他……看你的眼神……像是另有所图……」
我呛出口中的茶水,趴在桌上狂笑起来,笑得浑身发抖,一边笑一边连咳带喘地指着他道:「清风……咳……清风啊、你别逗了!你我身无长物……又不是女子,有什么可让人觊觎的!」
「不是我,是你。」柳清风满脸凝重,按住我的肩头,正色道:「你情窦未开、当然看不懂他的眼神,我只是提醒你,怕你最后哭都哭不出来。」
我张口结舌,半天才消化了他的意思,不由得怒火上升,拍案而起。「我情窦未开?你说什么胡话!」
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十六岁开荤后游遍芳丛、红粉知己分布长城内外大江南北、怀中美人俱是色艺绝佳眉目如画……居然会被一个才与人私订了终身的童男书呆指称情窦未开!
分明是睁眼说瞎话!
「本来就是!」柳清风被我一吼之下,威武不屈地朝前一步,诘道:「你懂情么?你懂爱么?你动过心么?你体会过那种痛苦甜蜜挣扎期待么?」
「你有病啊?我活得自在,为什么要懂这些?」我气短了三分,朝后缩了缩,道:「天下多少美娇娘,我何必去迷恋一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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