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小媚倒是猜中她想说的话,摇了摇头﹕「小姐多虑了。表哥他是个庄稼汉。我们清贫人家的门当户对,说来说去都是个穷字,哪有那个钱上花楼酒楼兴风作浪﹖每天光家计就忙得心力憔悴,投趣也好,不投趣也罢,就这么回事。」
「是吗?」对温柔来说这是个新概念,她好奇地思索着,「就是男耕女织的……依赖关系,对不对﹖」
说真的,小丫头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眼珠转了转,不甚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想是吧﹗我也在想,我对表哥,表哥对我,也许都是亲情多过,嗯……爱情。小时候常玩在一起,没有情也有份义在,而且……」小媚犹豫了下,「我想,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越是老了就越是需要有人可依靠。那时剩下的,也就是这互相扶持的恩了吧?」
这丫头,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小孩样,原来也想得挺多。
温柔发现自己也在思索她的话。是吧……到了古稀之年,什么风光都早就不再,情淡爱驰,大概也就只剩下「扶持」这么回事了,尤其对小媚这种淳朴的乡下人家来说。
那么……她自己呢﹖突然发现自己原先那潇洒一人行的宣言,原来是那么地不成熟。娘到老了起码还有她在,可是她自己呢﹖她老态龙钟的那一天终究会到来,到那时候,她还能信誓旦旦说一个人过得很好吗﹖温柔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突然之间,有点羡慕起小媚来;突然之间,有……有想起楼砂那稳重潇洒的身影。和他共扶持,应该也不错吧﹖唉,她也终于走到发情期了吗﹖温柔又叹气,发现自己突然之间,有点想尝尝「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是种什么境界。***又是一个安静的晚上。这得感谢李嬷嬷,当温柔推说心烦不想见客时,很大方地准了她七天假,让她休息休息、散散心。所以,当所有人都在前头忙碌的时候,她很好命地独自留在了清雅的飘香阁顶楼香闺中。
不过……如果李嬷嬷知道她竟利用这段时间「偷渡」男人上来玩,恐怕会拆了她的骨头吧﹖「哈,你中计了!」啪地一声脆响,温柔按下棋子,明亮的笑声恣意地流泻满屋:「将军﹗」
楼砂微有讶异地挑眉,仔细看了看棋盘,终于认输地叹了口气:「温柔,好诈啊你。」
她不客气地拱了拱手:「承让,承让。」喝了口茶,她笑道,「说真的,你刚才那步真是好棋啊﹗差点就让你逼成和局了。」
楼砂淡淡一笑︰「可惜白搭。也就这么一步勉强算好棋,最后还不是一样中了你的计?」
温柔伸出一手在他眼前比了比:「七天的功夫你就想打败我﹖哼哼﹗别太嚣张了,姓楼的。」
楼砂端起茶盅优雅地轻啜了口,带着些许笑意和挑战的深瞳扫了温柔一眼,不置可否。那样子分明是在暗示,总有让她举白旗的一天。
温柔朝他扮了个鬼脸,但是心里也知道,照这样下去,再过个十来二十天,她若不留神些,倒有可能反而败在他手里了。他很聪明,七个晚上的对奕,已经足够让他摸出摆阵厮杀的一些基本要领。现在楼砂有时一步棋要想好久,但是下子却也颇为精妙,像刚才有一步棋他足足想了两柱香的功夫,却差点逼得她和局。他的进步飞快,已非七日前那个她不费心思就能杀得七零八落的差劲对手了。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温柔从没下太多的功夫在研究棋局上,棋艺充其量只能算是中上。若是对手换了个象棋高手,那楼砂要让对方伤脑筋恐怕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练。
看着他温雅的轮廓,温柔不免觉得,如果说,能当一对爱得死去活来的情人,先决条件是两个人要投契到心意相通的地步,那么她和楼砂大概也有资格去,呃……死去活来了。
真的是巧得很,在她刚起念头想要见习一下风花雪月这东西时,就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了。不知是不是和她一样的心思,最近这段日子楼砂成了红香院的常客——常来花魁房中混的梁上客。
其实说到混,也只不过是下下棋、聊聊天、兴致起时到西湖边散个步而已。最玩得疯的一次也就是几天前借口出去散心,偷偷和楼砂两个跑去临安逛了趟。沿途还探得消息,劳赋修的金蟒帮沿路就有人不断「拜访」,成了衔着宝贝的过街老鼠。看来,要回陕北老窝,还有名副其实的漫漫长路要走。
温柔想着好笑,嘴角不由微微弯起,俏皮地问楼砂﹕「你觉得劳赋修那批人,回得了陕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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