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梅的话,梅壶皇妃那边的梅花开得正美呢!」
侍女春日不知道从梅壶那里拿到了多少小费,一直帮梅壶说话。皇上平时也认为给小费是宫中常有的事,不怎么在意。可是,这个时候正好一肚子火,话就说得很难听了。
「我想看丽景殿的梅花。梅壶的梅花开得虽大却没品味,没香味,也没有风情,我不喜欢!」
春日脸色大变。大概听出了皇上是在指桑骂槐,借题奚落梅壶皇妃吧?这些话可能不一会儿就会传到梅壶耳里,让梅壶的歇斯底里症再大大发作一番--皇上想到这里,就愈来愈忧郁了。渡过一段好长的斋戒日,再回到宫中的绮罗,敏感地察觉到同事之间的态度有些不一样。
好友宰相中将绷着一张脸,权中将和左大弁又笑得很暧昧。
「绮罗也到这种年纪了呀?一直当你是个孩子,所以从来没想过那种事呢!」
尽说一些让人臆测的话。
「到底是什么事?」
问他们,他们也不说清楚。个性率直豪爽的绮罗,感到很生气。
《京都里的贵族一个个都缩头缩脑的。说话也不干脆一点,专说一些让人臆测的话,跟女人一样!》
其实,绮罗仕进后最吃惊的就是-宫廷的过于女性化。任何人都不说实话,只制造一些气氛。
政策会议时,也不会热络的交换意见。在会议前就已经先达成各种协议,御前会议几乎都只是结果的报告而已。会前如果没有做好协调的工作,会议就会呈现出比较紧张的局面。但是也不会被提出来在桌面上讨论,只是像女人之间的妒嫉一样,逐渐散发出阴险的气氛。这时候,父亲「好好先生左大臣」(权大纳言已经升职了)就会站出来,说:「好啦好啦,大家各让一步……」,会议就落幕了。
单纯的绮罗以为,会议落幕了事情也结束了。其实,真正的战争才起幕呢!宫中开始流传一些谣言,诽谤中伤那些跟主流派意见不同的公卿。而且,绝不会表面化,只会在暗地里流传。
然后,某一天,某个公卿就会从宫中消失,躲在家里足不出门。等一切明朗化时,那个人在宫中的势力也已经消失殆尽。
绮罗一度质问父亲,说:「爸一天到晚说天下和平,那样叫和平呀?权谋术数的竞争那么激烈,根本是乱世。」
父亲很平静的说了一段颇令人开悟的话:「不愧是绮罗,能说出那么有思想的话。不过,天下的确是很泰平的。没有战争就很值得感谢了,人民不必出征,田原不会荒废,也没有人会死。比较起来,一、二个贵族失势,算得了什么大事呢?宫廷中的贵族还会彼此扯后牵制,表示天下还是泰平的。」
一时之间,绮罗也觉得很崇拜父亲这样的豁达。其实,说穿了,他只是一个怕事主义者而已。对身于名门,又已经升为关白大臣,位居臣子中最高地位的父亲而言,一、二个贵族的失势,也许是算不了什么。可是,对还年轻、个性又率直的绮罗而言,就不是那么简单可以视而不见的事。
他对没有理由的失势感到愤怒,对那些不负责任的谣言感到生气。可是,又不能无视那些传言。因为在那个时代,最新最确实的情报,都是经由人人相互传递的。所以任何消息都是一种「传言」。
没有电视或收音机的报导,人们只能依赖传言。也因为人们都依赖传言,不久传言就会在多数人的支持或反对声中,慢慢的产生现实的份量。毕竟,大部份的人是不会去听少数人所说的话。能让人们竖耳倾听的,大部份是内容很特殊的,或是很有地位、很有说服力的人说的话。
所以对同事们的暧昧,绮罗除了生气,也产生了警觉性。
《一定是有什么传闻……难道女儿之身暴露了?》
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绮罗愈想愈不安,对传闻变得此任何人都神经质。除了同事的态度之外,皇上已知道她进宫了,却不召唤她,都让她觉得有蹊跷。
以前,她斋戒或生病请假后再回到宫中,皇上都会立刻召见她,问他家里的事或病情。可是这次却毫无动静。她愈想愈不明白,愈想愈焦躁。虽然尽量不要去想「可能是女儿之身暴露了」,可是念头闪过之际,心脏就好象要停止似的。
当初吵着要父亲举行元服仪式时,父亲脸色大变:「女儿之身暴露的话,会犯上欺君之罪,被流放或被判死刑的。」当时,听那些话都没什么实际感。可是仕进后,了解到宫中的作法,才深深体会到父亲的话都是正确的。好胜的绮罗想到名门的左大臣家,将因自己而被画上污点,就不胜嘘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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