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当年用火盆砸夜盗时的斗志,踏着地板逼了过来。父亲被那股气势压倒,呆呆的摒气站着。倒是绮罗挺身而出:「妈,冷静一点嘛!您刚从外面回来,怎么不先换洗一下,看您头发又乱,满身又是灰尘。」
「可是,听到妳爸说那种话,我能保持沉默吗?妳爸爸老是把我当坏人看。」
「没这回事。好啦,看妳满身灰尘的。人家东屋的梦乃夫人如果从外面回来,一定会先梳洗过才见人的呢!」
政子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冲进去梳洗。这时躲到屏风后的父亲才爬了出来。
「谢谢妳,绮罗。我就是拿妳妈没办法。苦哇吧啦(避雷时的咒语)。不过,妳也不要太逞强了,女人变成那样,是丈夫一生的不幸呀!」
父亲干咳几声,草草结束了他的训话,垂头丧气的弓着背走回自己房里。本想喝酒调适一下心情,可是西屋的政子已经回来了,也不知道她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指着他破口大骂:「大白天就喝酒,成何体统?就是因为你这付德性,东屋的梦乃才会沉迷妖言惑众的新兴宗教,搞得邸内全是念经的声音。最后还生下了那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儿子。」
父亲边指示侍女倒白开水,一边想:
《人家说恶妻会作祟百年,我有两个恶妻,就是二百年!如果人生只有四十年,在世时为妻儿烦恼,到了阴间还要忍受一百六十年的恶妻作祟,真受不了!》
才叹口气,近江跑来了。
「不得了啦!大人,不得了啦!」
「绮罗他…绮罗他…」
「又怎么了!我刚才已经叫她取消决斗啦!」
「不是那个绮罗。是绮罗公主…啊,是少主…公主…哎呀倒底是哪边呀……」
近江慌得语无伦次了。再怎么老资格的侍女,上了年纪总难免记忆力衰退。何况对外时总把少主称为公主,把公主称为少主,所以常常会搞不清楚。近江急得把眉一皱,换另一种方法说:「哎呀,就是下面多了根没用东西的那一个嘛!」
「那就是东屋的弟弟啦!」
「是呀,那个绮罗突然贫血晕倒了。」
「又来了!」父亲皱皱眉头,躺了下来说:「他每天都会晕一次不是吗?大男人一个还闹贫血症,真是没用。不管他,我要睡了。」
「大人,别这么说呀!东屋的侍女都跟梦乃夫人去西山了,人手不够呀!」
「我不管啦!今天突然想斋戒净心。不再为小孩子的事让头发脱落了!」
父亲心烦气躁的大吼一声,遮住耳朵,假装入睡了。
〈注1〉:日本官名。
〈注2〉:为当代最高行政官。
〈注3〉:中古高官常穿的一种便服(最初于狩猎时穿)。在刚才的西屋里--
挥棒后一身是汗,绮罗边擦拭着脖子的汗边进入房内。机灵的小百合已为她备好寿司,她边吃着,说:
「爸真可怜。每天那样挨妈的骂,怎么受得了?难怪头发愈来愈少了。」
她向小百合眨眨眼,以充满了同情的口吻说。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此母亲更让父亲烦恼。小百合倒是察觉了,她笑嘻嘻的说:「不过,妳取消跟弹正尹宫公子的决斗,我也安心了。真的很不希望为了我,把事情闹大。」
绮罗「哼」一声:「最近运动不足,正想借此好好动动身子,真扫兴!」
「对手是弹正尹宫的公子,哪算什么大运动!」
「说的也是。太无聊啦!」绮罗躺下身来。
「这世上没用的男人实在太多了。外表穿著像男人,却沈迷于和歌、恋情,连弓箭也不会!尤其是那个弹正尹宫公子,一脸的柔弱,乍看之下还真像个女人!」
「绮罗,长相柔和才像个贵族呀,不是吗?」
实际上,光看容貌是无法辨别男女的,柔媚、奢华而纤细的美,正是这时代评论男性美的标准。所以,绮罗的女扮男装才能顺利的蒙混到现在。可是,绮罗却没想到这一点,还为世间男子的窝囊、无用感到生气。
「小百合,妳不认为日本的男人应该更雄伟更有男子气概吗?爸整天挨妈的骂是很可怜。可是从另一面来看,他自己也太软弱了。换作是我,就喝斥我太太!」
「妳喝妳的太太…?」小百合呆住了。
「妳以为我做不到呀?骂人有什么困难的!」绮罗不解的看着小百合说。
「不是做得到做不到的问题……」小百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又沉默了下来。
绮罗居然会用「如果有太太」这样的比喻,而且一点也不觉得异常,真叫小百合无法相信。是因为年纪还小呢?还是真的不正常呢?小百合也不禁要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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