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的,早知道的,就算再怎么乱来、再怎么荒唐也是无法丢弃皇格格的身份。从她在皇宫里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她的未来不是能自己掌控的命运,而这些年她能一直活得如此任性且自在快活,也都是皇阿玛的一再纵容。
可是,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以后了。人,没有永远是小孩儿的。
其实在心底最深处,她晓得自己终得回皇城。玩遍大江南北的心愿是场梦,她努力过,也短暂地实现了心中的宿愿;而这荒唐的逃婚事件也算是十分了不起的反抗行动,足以表达她对皇阿玛任意指婚的怨气,也算够了,可以光荣返京面对气坏了的皇阿玛了。
只是,没在计算之内的是——她遇上了昊霆……
而之前她说的那些话;说什么接下了战帖,基于骄傲不会临阵脱逃;说这只是场无聊的游戏,是没有结局的虚掷心力,最终胜利的一方一定是她,因为她不会将心交与一介商人,这不符她的身份……等等,都是鬼话!
说这些话是她要昊霆讨厌自己,认为自己是个骄纵任性的格格。她晓得再这么下去是会害了他,皇阿玛若知道他这么样轻薄自己,一定不会轻饶他!
她晓得,就算皇阿玛再怎么宠她、疼她,也不可能任她嫁与一名商人的,更何况,他已将她许给了豫亲王府的祈烨贝勒。
至于昊霆,任他再怎么自信、再怎么威仪天生,他,也只是一介商人啊!
不要说皇阿玛了,就是京城里的王爷贝子们,或随便哪一个三品以上的官员,他都斗不过呀!他这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她不能再害他了。说那些话就是要激怒他,让他狠狠将她从身旁逼开,不再理会这么一个骄纵任性的格格!
对,她很成功,成功地惹怒了他,可他反将自己捉得更牢了……
想到这儿,若兰又不自觉地抚过自己的唇,想着他狂怒下的吻,才一想起,心又猛地狂跳。她抚上心口——前胸有着隐约的细微疼痛——是他,是他大掌恣意揉捏下的结果……
“一路上你不言不语,在生气?”
昊霆的声音忽地响起,打断了若兰的沉思,也稍稍吓了她一跳。
若兰蓦地抬起低垂着的头,手还紧捏着前襟的布料,抬眼就见他不再背对她直往前行,而是站定在自己前方,拿那似隐着怒气的深沉黑眸观察着她。
这双黑眸,恍若有魔力般,一而再地让她心口紧锁。
难……真的好难,要离开他真的好难!
为什么?为什么他只是一介商人?为什么他要这么残酷地夺了自己的心?
这对双方,都没好处。他能夺她的心,但得不到她的人;她送了自己的心,已不是完整的一个人……
“不……”若兰摇头。
“这不像你。”望着沉静过分的若兰,昊霆缓道。
不像她?当然不像!她从未有过如此沉重的心情,许多事竟要她于这一、两天内在心中一一理清,此时她才明了自己其实并不如从前所想那般坚强而不可一世。
身份,不能阻挡她心许一名商人;身份,却能阻挡她和他有未来。
“你的改变是从我揭穿了你的身份后才开始的,如果你这么在乎自己格格的身份及血统,在开始时又为何毫不在意地与我同处,甚至挑逗勾引我?”
挑逗、勾引?“我没有!”她何时这么做了?
“你以为,一个女子总爱靠贴在男人身上,还不算勾引么?你拿什么心情来靠在我胸前,拿什么心情来攀附着我的颈,又拿什么心情来抱着我?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挑逗勾引的行为。”昊霆紧紧地盯着她。
“我没那个心。”若兰一咬下唇,别开眼看向路旁的杂草乱石。
是,这些她都做过,但她没勾引他——
不……若兰又再紧啮住唇。此时她也不能确定了,说不定无意间她真是在挑逗他,连自己都不自知。
“就算没那个心,你还是做了。”
“那又怎样?我是格格,高兴怎么着就怎么着!”若兰昂起首,板出一张高傲不可一世的面孔。讨厌她吧,彻底讨厌她吧!
昊霆没如若兰预期地发怒或露出先前的失控,只是不发一语地直瞅着她,直将她盯看得动摇心慌,几乎要维持不住挂在脸上的高傲。
这一回,昊霆没再失控。若兰刻意摆出的冷傲像个差劲的谎言,她浮晃不定的眼波轻易地泄漏出她的慌乱。第一次他会上当,再来就难了。
她似乎刻意要惹他讨厌。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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