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他们都不曾大胆到直露地对她说“做我的女人”。
心头迷乱,脚下步子愈发地艰难起来,仇无涯也深一脚浅一脚走着,浣春虽然看不见他脸色,却觉他快不起来,想必很吃力,忍不住担心地问:“要不要歇一歇……”
仇无涯回头看他,薄唇微启,脸色忽然煞白,脚下已沉下去。原来沙漠里的浮沙最是防不胜防,就是在沙漠里生长的人也难免着了道儿,何况他心有所思,神不守舍,一不小心竟陷进这片不知方圆多少的流沙里。
浣春急急地伸手过去拉他,仇无涯却不拉她的手,怒喝道:“别过来!”
流沙最凶险不过,像她这样全不知沙性的人贸然插手只怕反帮倒忙。他努力放轻身子,脚下不着力,双手扣住旁边的沙石,却不敢用力。
正危急时,一只手伸过来,慌忙间他也抓住了,醒悟过来是浣春时只要她不管,奈何此时仇无涯已是泥足深陷,想松手也不行。
“你快放手!”他怒目瞪她,“你以为自己有力气拉得上我来吗?”
即使她身健体康,一个养在深宫身娇肉贵的女子又有几分气力拉得动他这样的大男人,更何况是几日不曾吃饱喝足又长途跋涉虚弱至极的现在。
眼见仇无涯慢慢一点一点沉下去,因为抓着他的关系,连她也在一分一寸向流沙的边缘滑落,那暗黄色的沙就像无形的沼泽,即将吞噬他们的生命。
浣春拼了量后一分力气拉仇无涯,她此时放手或许还有活路,却不知为何要紧抓了他不放,心里只是想着死也要死在一起,低声道:“不放。”声音虽轻却坚决无比。
不放!决不能放手!
仇无涯怔怔地看着她因为拼命使力而涨红的脸,看着她左腕间划出的伤口又开始缓缓流淌的鲜血,一个微笑,慢慢地跳上了他的嘴角。
她,到底对他有情啊……
“你别白费力,只要给我一个支撑。这流沙似乎也在动,我自己摸准方向,说不定可以出得来。”仇无涯到底对沙漠熟悉得多,冷静下来后便想出办法。
两人齐心一起用力,也算是造化,流沙竟真是流动的,仇无涯借了这流动的方向缓缓使力,浣春拼了命地死抓住他不放,两人九死一生从沙中拔出手脚时都是筋疲力尽,瘫在沙地上说不出话,却再不敢有半分多余着力在任何一寸沙上。
好半天,仇无涯一个翻身,半压在累到几乎动弹不得的浣春上面,脸上带着一个灿烂之极得意之极的笑容,“喂,做我的女人吧!”
浣春却只想骂人,这男人听不懂话的吗?不假思索地抬手,“想再吃耳光……”
手刚举起已被他一把抓住,放在唇边,柔柔地亲吻腕间的血痕,“你明明喜欢我,干什么要嘴硬?”
“我……”
“若不喜欢我,你为什么不放手,要陪我一起死?”
“我才没有……”
“骗子!”
他紧紧盯住她逃避的眼,一字一字地低声道:“我只骗人,而你,却是连自己的心都骗!”
她终于哑口无言,再也无法反驳。
是的.在流沙即将吞噬两人的时候,在那生死一刻,她所想的只有和他死在一起。为什么一定要在不可挽回的刹那,才愿意面对,才肯承认自己早已对他动了心?
这颗冰封了十六年的心,终是被这个异族蛮子破开了冰层,种下了情芽。
那一刻,寒冰融化,心苗发芽,情田再不是空无一物。
她再不能对自己说,这个世界与她无关,至少世上有一个叫“仇无涯”的男人,已经在她心里生了根,而且还在努力开疆拓土,誓要占据她的整颗芳心。
会后悔的……若他们能够逃出沙漠的魔爪,他一定会后悔对她这个“仇人”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在这片无情的大漠里,在这未知生死的路途上,在这只有两个人可以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的流离的命运中,即使想要得到一点春天的沮暖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我是你的仇人……”
“所以才说叫你用一辈子来赔呀!”
“……我不懂怎么做渠勒人的女人……”
“噗嗤!”他大笑起来,“傻瓜,你总知道汉人的妻子该怎么做吧!”
妻子吗……
她也笑了。能够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或许还能够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这些是过去的她连想也没有想过的,十六年前的命运预言中,从未告诉她她有任何选择的权利。然而现在,她或许也可以短暂地相信,他们是有这样美丽的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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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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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述他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