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清脆甜美的童音响起,一个柔软温暖的小身子扑进她怀里,乌溜溜的大眼睛弯成月牙般,笑嘻嘻地看着她,“看冬儿今天好不好看?”
王妃下意识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心不在焉,“好看,冬儿,你自己去玩儿吧,母妃今天不舒服……”
“哼!”女孩儿不满地扭了扭身子,“冬儿知道母妃又在想姐姐了!每年春天都是这样……”她眨眨眼,噘着石榴般的小嘴儿,嘟囔着,“那个姐姐明明说,父王母妃只有冬儿一个孩子的!”
王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惨淡,身子摇晃得几乎坐不住,一双大手从身后扶住了她,“云卿……”叹息般的呼唤。
她回头,丈夫的脸同样苍白,带着一丝深沉的疲倦。她的心一痛。
“或许,我们当初真的做错了……”呢哺着,王妃把脸贴在丈夫手背上,泪水滑潸而下,“那个孩子……在恨我们啊……”
“不会的,云卿,浣春不会恨我们的。潭天监答应过一定会为我们找到那位贵人,到时浣春会明白。你不要太伤心了……”
“可是,又过了一年,还是没消息啊。”王妃的声音里充满绝望。自从浣春出塞和亲之后,他们一直在打听匈奴的动静,数月前竟传来右贤王暴毙,几位王子为争夺王位而互相争斗的消息,而关于他们可怜的女儿却连半点音讯也无法打听到。
河间王同样痛苦地闭上眼睛——关山万里,大漠塞上,他那十七年难以团聚的长女,究竟有没有遇到命中的贵人,解开注定的劫难呢?……
忽然,一片微凉的东西飘落在他脸上,他微微一惊,伸手去捉,却捉了个空。耳边听见小女儿大大地“咦”了一声,“父王母妃,快看快看!下雪了!”
河间王一怔,“怎么会,现在已是春分了呀……”他的话一下子噎住了,轩窗所对的庭院里一片雪白,还有无数白色细屑正纷纷扬扬地洒落。
“云卿……那棵海棠……”他的声音哽在嗓间,竟然再也无法说话。
庭中的那棵海棠树,在忽然之间,绽开了满树洁白的花朵,又在忽然之间,如雪般纷落凋零……一如十七年前的那个夜晚……
“姐姐!是那个姐姐呀!”小女孩欢叫起来,小手指着窗外,海棠树下缓缓走来的白衣人影,身旁,还伴着一位异常高大挺拔的男子。
“云卿……我们的浣春……回来了……”
寒冬已过,他们的春天,终于姗姗来迟。
一全书完一
番外篇
被命运影响的历史之断袖
西汉哀帝建平元年?二月
长安?阳和宫
刘欣挥手遣退了所有近侍和护卫,并吩咐未经召唤不得打扰后,独自踏进阳和宫。
自从即位以来,他便下令将这里完全封闭,不许任何人妄动此宫中一草一木,更时常在繁杂朝务的间隙里,悄然前来,或是默坐片刻,或是漫步一周,再黯然离去。
触目所及,云窗无声,花钿委地,兽嘴炉中余香尚存,只是殿内佳人芳踪已杏,就连一缕香魂,也不知飘散何处。
刘欣缓缓来到后庭,浣春最爱海棠,因此阳和宫中四处遍植海棠树,尤以这里最多。此时已是初春,满庭海棠绽开,如霜似雪。刘欣清楚记得,数年之前的今日,有一位绝世公主,曾在这儿舞着春风,舞着落花,舞着一身柔美与幽香,也舞着他所有的爱恋与幸福。如今,虽然景色依旧,却已是人事全非。
他在阶前坐下,思绪翻腾不休。当上皇帝又如何,外有权臣把持朝政,内有太皇太后和太后专权独断,他这个皇帝形同傀儡,连他的皇后也是太后选择娘家侄女强迫所立,也因此,他对皇后厌恶之极,也愈加怀念远嫁匈奴生死不知的浣春。惟有在这阳和宫,他才能稍稍透一口自由之气。
想起浣春托黎熵带回的那句话,“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刘欣不由胸如刀绞,痛彻心肺。若是那时他带着浣春悄悄逃出宫去,或许现在她已是他的妻子,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快活日子……一阵风吹过,海棠飘下漫天花雨,落英缤纷。泪眼朦胧中,刘欣恍惚看到一个窈窕的倩影,衣衫如雪,在落花间翩翩起舞。他情难自禁地张口呼唤道:“春儿!是你……”
轻轻的足音突然自殿外响起,浣春的身影倏忽消失。刘欣惘然若失,不由皱起眉头。他曾吩咐近侍不得前来打扰,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奴才居然胆敢违抗圣喻?
脚步声走近了,随着穿花拂叶而来的,是一个年轻而纤细的身影,穿着太子舍人的品级服色,显然是在宫内执役的小吏。而当刘欣看清那人的容貌时,竟然险些惊呼出声——那少年眉目若画,清秀异常,这些并不算什么,最令刘欣震惊的是,他的五官竟无一不肖似自己心底里珍藏的佳人,连那柔美沮婉的气质也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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