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虹嗤她一声,“你都十六了,怎么还这样不开窍!等你遇上了喜欢的人,就会明白,想接近一个人的话,什么借口都要找,懂不懂……咦,那夫子的头发长得真好,又黑又顺,比我的还好,哎?还留那么长,真是少见……嗯嗯,说不定他小时候怕长不大,被当成女孩儿来养……”
“我今天就遇上了,可是他好像在躲我。”兰曳在嘴里咕哝,“虹姐,你看见尚大夫没有?吃过晚饭后,我来找他却一直没瞧见。”
“你听了他一下午的课,还没听够?什么《论语》、《孟子》的,听得我头都晕了……”
门“吱呀”一声被从内打开,一袭淡雅的鹅黄长袍出现在两个少女眼前,两人对视一眼,尴尬地站起身,同时反省是否自己嘀咕声太大,才惊动了里面的人?
“两位姑娘可是要习字?”年轻俊雅的夫子微笑着,声音温润和蔼,煦如春阳。
“不不不,是她要习字,我没有……我先走了。”卢虹最怕读书写字,一遇上纸笔就头疼,赶紧溜之大吉。
“我是来找尚大夫的,他去哪儿了?”兰曳悄悄向里一探头,见多数人都在埋首写字,极是认真,只有几人抬眼向这里张望。
“呃……你若要等,就进来坐吧,反正一会儿就要散课了,说不定他会过来瞧一眼。”南书清轻声道,他略知些尚轻风过往之事,尚轻风既嘱他莫要多说,又躲着曳儿,他纵然心软,也不好多讲。
“我等!”兰曳忙道,随他入内,来到最后一排空座坐下。
见那夫子回到最前方的先生位子,舒身宽坐,手指轻抚桌上一摞书册,只是划来划去,却不翻开阅读,她不觉有些纳闷。无事可做之际,便只好四处打量,屋里甚是宽敞,整洁干净,人人桌上都有一支蜡烛,淡淡的蜡油香飘溢满室,袅袅不散。一侧墙面最末处另有一扇门,想来是学生出入之用,不与先生争道。
才想着,就见那道门小小地敞开一条缝,接着,—个身影猫着腰,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兰曳睁大眼,那是个面目清秀,双眸慧黠灵动的少年,只见他向最前方的年轻夫子挤眉弄眼了一阵,然后就悄悄挨到她身侧坐下。
“你怎么不写字?”少年漆黑的眸子盯着她。
“我等人。”兰曳向他嫣然一笑。
“唔,人说江南美女柔情似水,果然不假。”少年认真地抚了抚下巴,喃喃自语,“哪像我家的女人,个个凶得很,要不然就奸猾狡诈乱动春心,逮着机会就算计书清,都是被沐小乖教坏的,要防要防!”
“你在说什么?”兰曳好奇地问。
“啊?没有没有,我在夸姑娘你生得美丽,简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气死貂蝉、羞死昭君、销魂绝代、地上没有、天上难寻……哎哟!”少年抱着被敲的头小声衰叫。
“又在胡说。”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白皙的手掌按揉上少年的额,语声略带责备,“这回又是几天没睡?”
“呃……两天,真的只有两天!”少年讨好地仰头笑着,顺便抓过夫子的襦袖满足地嗅着,“唔唔,真好闻,这件衫子借我穿一天。”
兰曳呆呆地看着两人,他们似是感情极好的一对兄弟,兄长疼爱宠溺,幼弟顽皮淘气,相处极是温馨和谐,她与大姐就从未有过这么亲近的时候。
“你眼都睁不开了,快回去睡吧。”南书清叹着,“早知你会如此疲累,就不劝你同谢捕头一同去商丘缉凶了。”
“老谢就是看上你心软,才会拼命游说你,他早知凭他自己是说不动我的。”少年哼着站起身,不忘和兰曳打声招呼:“小姑娘,你明天还来不来?”
“我要是今晚见不到尚大夫,明早还会来找他。”兰曳甜甜一笑。
“咦,来找他的?怎么我身边的人好像都很有桃花运,当然,老谢那个笨蛋除外。”少年揉着困顿的眼向外走,一不小心绊了下,身边的南书清立即稳住他。“我来时见他往印园后头去了,你明天再寻他吧,现在黑漆漆的看不清路,万一他又躺在地上睡觉,你瞧不见,就一脚踩死了他!”
“你快去睡吧,马上就要散课了,我待会儿再上楼。”南书清将他从墙末的门轻推出去,回身见屋内的人已三三两两地收好笔墨站起身,个个精神略带疲倦,却都挂着笑容。
“南夫子,明夜回来了?他捉了那个采花贼没有?”李大叔直着嗓子大声道。
“应该是吧。”南书清温和地笑着。
“明夜这孩子可真了不得,小小年纪学得一身好本事,你没见那日他与尚大夫在树枝间跃来跃去的,好像飞一样,瞧得我心惊胆战。”胖胖的吴婶子也呵呵笑,“他去捉采花贼,可是除了一害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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