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夜风溜进房内,掀起重重幔帐,吹散了暖阁里融融的温煦气息。风一样的男子悄无声息地离去,只留下纤秀的少女痴痴地孤坐出神。
她美好如画的眉眼里含着柔柔浅浅的笑意,像是春日里迎风初绽的娇润桃花。
她知道,她的梦境已经幻化成真,与现实合二为一。“原来你真的怕水啊!”忍笑而惊奇的声音娇软至极,好玩地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少年不安地抱住船柱不放,兰曳伸手扯他,“听说你是会游泳的,怎么怕成这样?”
“别别别,别拉我啊!”少年哀哀惨叫,稍稍探头瞧了眼碧绿幽深的湖水,不觉一阵眩昏,忙不迭地缩回脖子,“我不会游泳能行吗?家里一群混蛋当初把我丢进洞庭湖泡了六天六夜,我要是学不会游泳就不许上岸,哼哼!我倒是学会了,可是却从此怕起水来……哎哎,我要掉下去了!”
“你离船边还有好几步呢,怎么会掉下去?”兰曳笑眯眯地用力扯开他抱住船柱的手臂,推他坐在紧挨船栏的座椅上。
“现在已经到船边了,你你你……别靠过来,那个……男女授受不亲!”明夜背贴在船栏上,头不得不向后靠,以躲避兰曳逼过来的笑脸,衷怨道,“曳儿,你变了,原来你还乖乖叫我大哥的,现在不但直呼姓名,还企图逼我跳湖!”
“你也最多大我一两岁,我干吗要叫你大哥。”兰曳嘘他,“小小年纪就四处充大认妹妹,不害羞!”
“谁说我只大你一两岁?”明夜不服气地比出两根手指,船身忽然一晃,慌得他又赶忙攥住船栏杆,待船恢复平稳,他才继续比着手指,声音中带着一点点惊吓后的颤抖,“看见没有?”
“你二十了?不大像啊。”
他再一比手指,“错,是二十二,我从军出征就有三年之久。”
“真的?”兰曳惊奇道,“那你可真是驻颜有术!”
“什么驻颜有术,书清老说我长不大,哦对对,我见过一个人倒真是驻颜有术,五十岁还像三十岁一样……呸呸呸,我干吗提那个混账!”
跑题了!兰曳忙将话题扯回自己想知道的事上:“听说尚大哥原来也是从过军的,之前呢?你可知他都在做什么?”
这回轮到明夜嘘她:“哎呀呀,今早还叫他尚大夫哪,怎么现在改叫大哥这么亲热,曳儿妹妹,你偏心!”
“你管!你管!”兰曳微微有些脸红,作势要将他往期里推,“你不说我就推你下水。”
“慢慢慢……啊啊,救命!”明夜死命抱住栏杆不撒手,用力瞪她,“你不是说邀我们到飘渺峰游山览胜?为何我现在必须跟着船一起摇来晃去?”
“飘渺峰在太湖中央啊,不乘船难道要飞过去?你不知道吗……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快回答我的问题!”
唉唉,干吗这么机灵啊!明夜眨眨眼,“尚轻风让我别多嘴,我怎么好和你说,人要言而有信对不对?”
“明夜大哥!”兰曳软着嗓音央求,“你偷偷告诉我一点点就好了!”
明夜的心被她央得痒痒的,这么可爱怜人的女儿家,尚轻风竟狠得下心不认!要是他,干脆就抢走她一辈子,还好心送回去?咳了咳,他一本正经道:“当然,只说一句话是不算多嘴的,你要不要听啊?”
兰曳大喜过望,见明夜腾出一只手勾勾指头示意她靠过去,她犹豫一下,将耳朵贴近他,只听得他极小声道:“几年前,我跟书清见过你和尚轻风一面,那时你还不满十一岁……”再往后时,便听不清了,她再靠近两寸,忽觉耳畔一热,却是被这小色狼亲了一下。
“明夜!”兰曳又羞又气,一巴掌掴了过去。
“没打着!”明夜敏捷一闪,哈哈笑着跑上楼船顶舱。
顶舱里,尚轻风正心不在焉地与南书清对奕,昨夜他刚下决心不再见曳儿,今日一早小丫头便跑到印园来擅自宣布私塾停课一天,硬拉着他与南书清、明夜游湖登山,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已经被曳儿强行拖走,学堂里那群贪玩的小孩子听说今日停课,更是乐翻了天,连招呼都不打就一哄而散。唉唉唉,教不严,师之惰!
“你已经连输两盘啦,怎么,昨晚你去看曳儿,不顺心么?”南书清轻摇折扇,微笑问道。
“要是看好你们家的小鬼头,我的确能顺心不少。”尚轻风苦恼地按住额角,他怎能说他的不顺心是来自昨夜被小丫头摆了一道?
“明夜他……”话还未说完,就见明夜大呼小叫地冲上来,径直奔过来牢牢抱住他的腰。再一转瞬,兰曳也气急败坏地追过来欲扯开明夜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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