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力气跟这护短无比的小丫头解释有关她曾嫁过人一事又会带来多少白眼,反正想来,八成亦是“不许说小姐坏话”这种想法,白白浪费唇舌。
事实上这条诏令并没有她所说的那么严重,正如她故意不解释给卿容容听的那句“若冒妄成婚”,前后文贯通,往好处想,便是若得到在上者许可,亦可婚。
只可惜那个“在上者”,很不巧,正是皇帝陛下。
卿婳儿苦笑,她与乔璇之间何止隔了千山万水,有时候忍不住自暴自弃,都会想说干脆私通好了。
怎样都想不到,“娴雅温婉”的小姐心中居然会有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卿容容皱起小鼻子,不满地嘀咕道:“我管他什么狗屁苦衷,反正不许欺侮小姐。”
给她的粗活骇得瞪大了美目的卿婳儿来不及教训她,啼笑皆非地澄清道:“容容呵,你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
也太小觑她了。
这可爱的小妮子翻开眼珠子,只留下眼白部分供人观赏,蛮不讲理地道:“有这种念头也不成。”
给她护短护到家的行径弄得又是感动又是好笑的卿婳儿抚住秀额,头大地道:“容容好像忘了欺我最多的人就是你了。”
这句话自动跳过,当没听到。
卿容容继续念念有词:“乔老头若活得不耐烦了就试试来找小姐麻烦吧,本姑娘定会教晓他‘生不如死’这四个字怎么写。
……
卿婳儿哑然。容容与乔郎该会非常投契才是。后者也是一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挡在她面前的架势,只淡淡一句要她放心,他会解决一切的,就当可说服她做个精致易碎的白玉娃娃,乖乖等着他将胜利的果实捧到她面前……
她想做的,是与他并肩作战,而非躲在他身后,让他一人去面对所有责难、所有荆棘啊。有时候认真想想,都忍不住要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很幸运的人呢。
卿婳儿白衣似雪,目送着要她板下脸来才肯留在山门外、让她一人进寺的卿容容散发着浓厚的不安气息的背影,以龟速挪移丈许距离后,才转身迈进身后的古刹。
炎热的盛夏午后,并不是香客云集的高峰期,会捡这个时候上香的信徒,一般而言,大异常人。走进烟雾萦绕的大雄宝殿,敛神屏息,插上三炷清香,卿婳儿顿首三拜,默祷佛号,睁开美目环顾四周时,却发现耳边缭绕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渐渐零落,原本专心午课的和尚们不知何时停住了吟诵,忘形地望着她,只剩下木鱼声依旧不紧不慢地响着。
午课结束了。
在阴凉错暗的大殿中,她的一袭白衣本就分外触目,而此刻她是殿中惟一的外来者,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更是理所当然。
“咚!”木鱼敲下最后一击,震醒一干失态的出家人,一时间,“阿弥陀佛”的佛号在大殿中如波澜掠起。
卿婳儿微微一笑,盈盈起身,向轻轻放下木锤的僧人道:“小女子冒昧,打扰各位大师清修,万望恕罪。”
白眉僧人手执法诀,还礼道:“女施主敬香礼佛,何罪之有?”
卿婳儿美目流盼,但笑不语。
在座诸僧,或惶然垂目,不敢对视;或瞠目结舌,定睛痴望;为这闯入佛门净土的绝色尘心浮动。
红颜祸水古来语,她的罪,怕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
白眉僧低宣法号,“咄”地一声道:“真心不动,则是光明,一经妄动,即生诸苦;不动时,无所谓见,一经妄动,便生妄见。”
诸僧悚然而惊,正坐端容,不敢他视。
卿婳儿坦然迎向宝相庄严的白眉僧人似锐利似祥和的视线,无惊无扰的秋水转向跪垫正前红木柜,轻轻念出上面的字:“随喜功德。嗯,既是前来礼佛,又何妨广结善缘。请问大师……这个……可以投入箱中吗?”
寺中专门打理此事的僧人一眼看出她拿着的正是由全国最大的银庄“惠源宝号”开出的面额千两的银票,忍不住暗想此女该不会是头回烧香拜佛的吧,怎会连“功德柜”中只投铜钱与零碎银两,十两以上的银子便可到一边登记造册,以便众僧为其颂经积德的常识都不明白时,方丈浑厚的声音已响起道:“见明。”
见明僧出列揖首:“弟子在。”
白眉僧柔和的目光望向亭亭玉立的丽人,像是了然她因何而来:“你且带这位女施主去角房登记,然后,请她至净心园稍事歇息。”
见明僧微微一怔,似乎有几分诧异,随即道:“弟子遵命。女施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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