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小姐,您可千万莫被无聊人士的无聊言论洗脑了呀。
薰人暖风拂面,抑扬顿挫的“卖茶——”声中,似是隐隐掺了一句软语,那女子轻柔地道:“你这岂非以偏概全,因噎废食了?”
——$$$——
“什么叫‘因噎废食’?”男子“砰”的一声重重拍上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水壶都跟着弹了弹,看得店小二心惊肉跳,心疼自家店内的器皿。
呃,先算一下这桌子当初的工料钱和半年来的折旧费好了。
男子皱眉,对着不知死活的迷路羔羊大摇其头,“我又不是说你什么人都不能救。可是江湖中人有被救的必要吗?他们这些人,口口声声快意思仇,小事便刀剑相向,只知逞凶斗狠。江湖仇杀,何日有休?他们眼中,人命犹如草芥。他们又几时珍惜过自己或他人的性命?这种人,不值得救。”
以前听师父或师兄说及江湖事,总是血雨腥风,刀光剑影,他还当他们是在吓唬他,以打消他下山闯荡的念头。这次出门,身在江湖中,他才见识到江湖的真正险恶。
他这一路走来,曾见两派人马一言不合,因细故当场反目,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捉对厮杀。混战中,伤亡的不止是他们,流血的也不止是他们。不及闪避又无力自保的平民百姓,竟成了剑底冤鬼,刀下游魂,死伤的数目比打斗的两方还多。
那一次帮派群殴,人数众多,明知是在热闹场中,仍然暗箭漫天,他救往一处,另一处却有几人受伤,到他打跑两边的混蛋时,已是哀鸿遍地,死伤无数。
看着伤者血肉模糊的伤口,死者亲人悲切的痛哭,他对那些始作俑者,真正深恶痛绝。
殃及无辜百姓,简直罪该万死。
知道他为何如此不屑江湖人,欧阳子夜却不赞同他一竿子打死的说法,柔声道:“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如此呀。江湖中,不乏行侠仗义、惩奸除恶之人。况我又怎能见死不救?”
他们离开那间茶坊后,在路边遇到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其一身劲装,腰佩宝剑,明显是武林中人。好在他虽然满身鲜血,却未伤到要害,她为他止血包扎之后,他的亲友也已赶来,交待了一些养伤事项,她和容劼便接着上路。
入城三里路,他从“若他的仇家伺伏在侧,岂不危矣”到“若你救的是个歹人,等他醒来,起了歹意,你定将成为东郭第二”,一路都没停过,已经训了她半个多时辰了。
虽然吵人,因知他确是一心为她担忧,她毫无恼意,逆来顺受。只是她见了病弱垂死之人,怎说都要救活才行。要她见死不救,比杀了她还令她难受。
容劼想了想,让步道:“那你救到不会死人再走吧。可千万别全治好了,让他有机会恩将仇报,反过来伤害你。”
江湖险,人心更险。师父师兄说过的话,他可是奉为金玉良言,奉行不误。
若有机会,她定要见见容劼口中的师父师兄们。
欧阳子夜啼笑皆非,睨向一脸认真的少年人,再一次哑口无言。
容大将军只怕是所托非人,将自己聪明伶俐的独子交付给了某些嫉世愤俗、食古不化的酸腐儒生兼江湖怪客手中,才会教出这说得好听是多个心眼,说得难听便是草木皆兵的容劼来,活生生毁了一个大好青年,真是误人子弟。
她却不知,容劼的这类言论与乃师的关系却不大。只为此人自小便难缠异常,上面八个师兄无不头疼,下山出门前为了阻止他跟班无不夸大其辞,虚言恫吓,拼命灌输他大千世界中的藏污纳秽。更兼此子训起人来向来是不管有无其事,先吓倒你再说,危言耸听,以求达到震慑效果,才会像现在如此这般……
当下她神游太虚,惹得诲人不倦的夫子大大不悦道:“喂喂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还不快快改正你的态度?”
啧,真是大不敬。
只比人家大了三个月的“老人家”拿茶杯敲起惊堂木,找回不肖弟子的三魂六魄,也敲得整理完另一间上房回来请示的店小二肉痛不已,上前一步道:“房间都整理好了,请问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容劼补瞪一眼顽劣女子,终于放弃这一波的精神轰炸,换上对外的和煦笑容,摸出一锭碎银,递给他道:“麻烦小二哥了。在下想洗个澡,不知澡堂在何处?欧阳小姐,你可要沐浴?”
现在才看清他长相的店小二瞠目结舌,眼珠子差点弹到他脸上去。
从进门起便气势汹汹的恶人竟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已经令他无比震惊了;这对怎么看都像是关系匪浅的男女竟然还在“小姐”、“公子”的阶段,又害他吓了一跳;不过最最想不通的,却是既然他们还在“小姐”、“公子”的生疏阶段,怎会有人大咧咧地问人家姑娘家要不要洗澡这么隐私的事情呢?啊,头都想炸了。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关月
容
欧阳子夜
近水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