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寒暖妾心(29)

2025-10-07 评论


“我视小舞,犹如亲妹,从未涉及儿女情,岂可成夫妻?”

更不要说,成亲的真正理由竟然是非关情爱的那一个,只为了治病而与一个女子结发,他绝不愿意。

司马昂静下心绪,凝视细问:“小舞不好么?”

司马弈微微苦笑,躲开了他的目光,和声吟唱:“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菲我思存。缡衣萧巾,聊乐我员。

出其,有女如茶。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缡衣茹,聊可与娱。”

弱水三千,吾心所思者,惟一瓢而已。

古人简朴无华的诗句中,蕴藏的却是能令天地变色的深情。司马昂心神微震,望着浅吟低唱着刻骨相思的侄儿,猛然惊觉,自己一直当做孩童的侄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然长大成人,尝到了情滋味,并正为情所伤。

所以,不是小舞不好,只是他爱的不是小舞。

还要再问下去吗?

他的眉间分明刻划着不欲人知的黯然,正如他也有不足为人道的情伤,苦苦追寻,无非是强揭开未愈的创口,逼它再次流血。

司马昂轻叹一声,道:“弈儿,九叔求你一件事。”

司马弈松了口气,暗暗感激,“九叔请讲。”

司马昂目中泛起毅然之色,朗朗道:“叫你爹开宗祠,登族谱,歃血为盟,收了封舞这个义女。”

这是司马山城最最正统严肃的认亲礼,滴血明誓之后,封舞就是司马家族毋庸置疑的骨肉亲。

小舞儿想要亲人,他就让她拥有天下最最爱护亲人的骨肉手足;她怕孤苦无依,他就让司马山城成为她永远的家。

从此后,她不再是举目无亲的孤女封舞,而是司马山城排行第八,拥有十七个兄弟与七个姐姐的司马舞。

司马弈欣然道:“这件事,九叔何用‘求’字?我早打算这样做哩。”

这样看来,九叔对小舞,应该只是单纯的疼爱小辈吧。否则怎会提出这个想法。

要知宗祠一开,封舞之名记人族谱,司马昂与封舞便列入五行亲内。族规大如天,他们若有逾矩,便是乱伦大逆。

他却不知,司马昂此举用心良苦。

封舞随待司马弈身侧十一载,此事天下皆闻。失去婚盟之订,则她的身份便显得暧昧,难保没有小人起诟卒谣言,辱她清誉。一旦认亲,小妹照顾长兄,无违礼数,一可堵住天下众口,二来亦使封舞不至无依,更割断自己对她的妄思,从此之后,与她仅存至亲之谊,其余遐想皆是世所不容。

他考虑到最最周全,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心心念念惟望她情伤早愈,从此平安快乐,再无他求。

“叮叮……”

司马弈绝不透风的暖室内,珠帘无风自动,敲出轻微的脆响。

司马弈放下狼毫,展开温柔的笑容,迎向似带着犹豫在帘外驻足的清影,柔声呼唤:“小舞,怎么不进来?”

封舞微带踌躇,慢挑珠帘,低声道:“弈少爷。”

司马弈隔桌遥望少女低垂的螓首,温柔地道:“小舞,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封舞步履迟迟,目角余光瞥见他煦如暖阳的笑颜,芳心一痛,终于走近了些。

弈少爷和九爷何其相似。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曾将弈少爷当做九爷的替身,却很清楚另一件事:自己之所以会毫不抗拒与他的婚事,舍命相酬,确有很大一部分因了他这张与九爷如出一辙的绝美笑颜。

而今……万事皆休。

司马弈怜惜地望着她清瘦的丽容,轻轻叹道:“小舞,你瘦多了。”

这是他们自司马弈拒婚后第一次面对面交谈。

之前先是司马弈病发,接着封舞病倒,昏迷不醒,至今方愈。

封舞垂眸,低望着自己紧紧交握的纤手,细声道:“让弈少爷挂心了。”

司马弈指指面前的座椅,道:“你坐下来,我有事想跟你说。”

眼见着她默默入座,垂首敛眉,于沉静柔顺间拒人千里之外,司马弈微微颦眉,黯然道:“小舞,你受委屈了。”

日日见她愁眉,她只道她挂念亲人,故而哀伤。怎知她愁绪万千,到头来他才是罪魁祸首。

封舞微侧螓首,有几分纳闷,“弈少爷何出此言?”

司马弈端整俊容,郑重其事,“我不知道我娘他们竟然一直勉强你做着你不愿做的事,让你一直这样痛苦,是我们有负于你。”

封舞蛾眉低转,转顾他沉痛容颜,不解地问:“弈少爷何以见得,奴婢不愿许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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