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稀记得,在小丫头初次学管石头阁后,他曾几次怒斥过她,只因她不懂玉器的摆放、不知玉雕的保养之法。仔细想来,他这旁人眼中温文儒雅的聂府大公子,甚少与人怒目相向的和蔼之人,那几次的斥责真的很鲜有,骂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更是他从未有过的失态之举。
可是,就是那几次稀有的斥骂,让他第一次有了关注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孩的渴望。她不言不语,从不反驳,只是埋头垂肩,静静听他斥骂。而在他恼火地离开后,便会更加努力地学习整理玉器、悄悄向旁人请教玉雕保养之法。几次后,他再也没了斥责这小丫头的念头。
一个努力、上进的小丫头。
他忍不住低声轻笑,继续拥搂着肩上的小小人儿,大步纵跃着他的路,继续回想着有关这小丫头的切身记忆。
她固执,只因那次在清玉楼一时失仪地斥她一个“滚”字,这小丫头便再也不想踏进清玉楼一步,就连几日前那个深夜他前去造访,也记得讽他一讽。一个超爱记仇的小丫头!
她不知挫败、韧力极强。多少回前去雕玉坊请教雕玉技法,多少次被拒门外,却依旧痴心不改,一次又一次地前去虚心请教,弄得那些玉雕师父都开始对她肃然起敬,向他请求开启教学之门。一个屡败屡战的坚强小女人!
张着吃惊的大嘴巴,三两个整理清玉楼院中树木的家丁,便呆呆望着那位清玉楼的主人、他们聂府的大当家紧拢着披风围着清玉楼的外墙,绕了一圈又一圈,却几过院门而不入。情景,是恁地眼熟,熟到他们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起另一位绕来绕去的大人物——“阿涛!”
惊讶地齐声惊呼,却意外地震回了嘴角含笑、神游太虚的聂府大当家。
一时之间,便见骑坐在树上修理枯枝的几个家丁,瞠着圆眼视着院外的大人物,而拢着披风的大人物,则停下了步子,将披风扯得更紧,不悦地扫向那几个出声的家丁。
这阿涛正被他紧埋在披风里,他们怎能看见?而他,何时已到自个儿的院落?
两阵对擂,人多势弱的一方很快败下阵来。
“大、大公子,您身体不适吗?外面天这么冷,您何不进屋内去歇息一下?”家丁之一结巴巴开口,堆起满脸的笑纹,有一点想哭的感觉,这是大公子耶!做什么呀,他们竟想到那个爱迷路的阿涛小姑娘!看看吧看吧,打扰到大公子了吧?
缓缓地点了点头,聂府大当家缓缓从大敞的院门步进院来,依旧拢紧着披风,缓缓步进清玉楼大厅,消失在厅内转口处。
徒留几个骑在树上发呆的可怜家丁,依旧瞠着眼珠,在寒风中发呆。
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吗?
摆脱掉身后可笑的瞪视,聂修炜加快步子转入暖意融融的内厅,反手将厅门关好,忆起先前的无意识行径,不由咧开唇,几要大笑出声。
可笑声尚未震出嗓,胸肩传来的微弱的扭打让他忽地忆起自己身前尚挂着一个小人儿。急忙敞开披风,放松手臂的力道,将那个几要压陷进自己体内的小小身体解救出来,瞄一眼那憋得通红的小圆脸,更是想放声大笑一番,但再瞄到那眯起的杏眸中蕴藏多时的愠恼,忙识时务地压住笑意,将这小丫头抱到暖炕上,用棉被将她细细盖好,只露出那张红彤彤的小脸。而他,便跪坐在暖炕下的踏板上,将头支在炕沿,静静与她四目相对,唇角含笑,一语不发。
做什么啊?
阿涛抿一抿唇,双手一撑炕面,想要起身走人,却被一只大手又压进炕内,动弹不得。
“别动,好好暖和一下。”轻笑着摇摇头,聂修炜将手横过眼前的小身体,替她拢一拢耳边乱掉的发辫。
乌溜溜的黑眸快速地扫过眼前的一切,聪明地算出眼前的形势不利于己,这个总会突然发火的大龙头,实在太过古怪,还是少惹为妙。
“想知道我请你来清玉楼的原因,是不是?”修长的手指轻触那小巧的元宝耳,满意地发现它已暖和起来。
这叫请吗?只一句“跟我走一趟”,便不顾人家反驳地伸手拉人,往肩上一甩便走,请?哼哼,未免太客气了。眯眯杏眸,将视线固定在屋梁上,不想理这只翻脸如儿戏的大龙头。
“生气呀?”跪直身躯,压迫性地俯视那个气嘟嘟的小女孩,勾起硬唇一笑,“谁叫你摆架子,不理我?”若肯乖乖随他一走,何必让他出手?
“我不理——你?”翻翻白眼,低声嘟哝,“你是谁呀?聂府的大公子耶!”谁敢不理呀?真不知羞,用强的还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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