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地描摹着他陌生却亲切的五官,她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眼下的阴影,他很久都不曾合眼了吧?昨天夜里多亏他,她才睡得好饱,而沾枕即睡的他此时却仍是未醒,真可怜。她不懂,这么一个初见的男人,为什么会给她如此强烈的感觉。她悸动、心疼,这在一天之前无疑还是天方夜谭。在她的生命中,曾有那么多的男性出现,而她除了厌恶与麻木之外,就只会因一时的兴味而心动。可那样的心动太短暂,只一转身,她又恢复原有的冷漠与自私。她不是草率的人,更不信一见钟情。但为什么袁至涵在六年中对她的百般疼爱都不曾唤起的感动会在一夜之间袭上心房呢?只是这样默默地凝视着这个人,她就好满足、好温暖、好充实。然而,不论原因如何,她惟一肯定的是:至少现在,她需要他!
此时,门外——
“大总管,您跑那么急上那儿去呀!”是青莲的声音。
“糟啦!庄主不见了!枕寒楼里找不着人,我去二爷那边问问!”
官若盈闻言不禁失笑,忙唤青莲进来。
“夫人!奴婢给……”
“小声点!”她想挪动一下身子,却发觉右臂已经完全麻了,只得以左手示意青莲上前来,“现在几时了?”
“卯……卯时。”青莲看见帐内多了一个人,顿时瞪大了双眼,结巴了起来。
如果她没记错,五至七点为卯时,张总管这么早就叫他起床了?
“青莲,你待会儿去追回张总管,说庄主在我这儿。还有,今天上午若无要事,让他别来打扰庄主。另外,你让夏荷问问厨娘,看看有什么药膳适合给庄主补补身子,知道了吗?”看着一向精明能干的青莲一下子呆住了,她着实有些不放心。
“知、知道了。”青莲转身要走,又忽地折回,像一下悟出什么心得,凑上前暧昧地悄声说:“嘿嘿!昨儿个夜里,夫人累了庄主吧?”语毕,一溜烟地跑了。
“这死丫头!”她脸红地低声骂道。酣睡中的陆文拓像察觉出有人吵他,不悦地嘟哝一声,将头更深地埋人她怀里,孩子气地磨蹭两下,又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官若盈的眼光顿时放柔。如果一个人能在一眼爱上一幅画,能一眼怜惜上一个婴孩,那又为何不能一眼喜欢上一个人呢?
她浅笑了,抱着他合上双眼。
★★★
不为什么。画是死的,一纸分优劣,婴孩是无垢的,没有正反之分,而人是活的,是多变的,只一眼绝对不能了解透彻!她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可怜,才会认为自己喜欢他,那个不辨是非的家伙!
“呼!”长长地吁了口气,官若盈重重地往贵妃椅上一倒,他真是气死她了!前一刻还温温驯驯地睡在她怀里,下一秒,眼一睁,翻脸就不认人。只知道自顾自地穿衣服,然后叫张总管进来,还当着一屋下人的面说什么“我希望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二次,妇道人家自作主张。”板着个脸,药膳也不吃,就扬长而去了。
这算什么嘛!他懂不懂别人的一片苦心啊!妇道人家就不是人了?!他妈也还是妇道人家呢!她快被这句话气到吐血了,这男人说翻脸就翻脸,害她从上午一直闷到晚上。
不过,她倒是挖掘到他一个优点了。陆文拓不很帅是事实,但今早他整装而立的样子,还真让人心动不已。头戴软脚幞头的他,身穿圆领袍衫,腰束革带,足登乌皮靴,正色而立。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气质这么儒雅高贵的人,差点当场就露了馅,被他发现她的觊觎。青莲说,这样还不算,几年前他在长安为官时的气派才吓人呢!只站在那儿,让所有人都忌惮得不敢发一言。今天没发火,就是大幸了,如果平时谁敢自作主张打扰他理事,可没这么简单。
理事?一个早晨不管事,青日山庄就倒了是不是?他认为他是不用休息的铁人哪!真见鬼了,首次对人关心就落了个被狗咬的下场!不过,气归气,她还没不理智到冲他发火。但他害她面子挂不住的账,还是要算的。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还怕自己的丈夫不成?他有他的怪气,她官若盈也有她的坚持,不然在这儿,她还待得下去吗?
★★★
晚膳时,官若盈令青莲去叫陆文拓一块吃饭,却听到他还未回庄的消息。
“你是说,他从上午出去,就一直没用?”
“是的,听人说,庄主早膳没用就走了,大总管连护卫随着出庄,现在没回。”青莲答到。
“是吗?那这么多菜,不又得自个儿吃了?青莲,你把春、夏、秋、冬全叫进来,咱们一块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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