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想去绝谷?」
「废话,难不成是来找你喝酒的?快带我去绝谷!」峻德齐吼道。
流泉大夫看向峻德治一眼,得到峻德治首肯后,他才开口。「那就请齐王先放手,让我去牵马吧!」
「二哥,我还是要提醒你,义父不会希望你去的。」峻德治状似不经心的开口,心思重又回到桌面上的棋局,拈了一枚棋子,轻轻落子。
没有响应?峻德治将眼光从棋盘上收回,抬起头来后,只面对了一抹空气。
眼前哪还有人在?
急冲急行的峻德齐早把流泉老人拖到老远的回廊那头了。
※※※
当峻德齐和流泉大夫策马到达绝谷时,为时已晚。
所有房舍全都被熊熊大火烧成灰烬,整座山谷浸浴在一片血海里,惨不忍睹。
峻德齐发现倒在地上的死者,许多面貌已经被血染得瞧不清了。但是,他却可以很轻易的在脑海里勾勒出他们生前或笑或怒的生动模样。
田里有一头大型的临死牲畜,正在痛苦抽播着。
「阿牛……」他叫出一声,随即骇然住口。
一股毛骨耸然的熟悉感,令他陷入无止境的恐慌中,他的情感几乎与这些人同化。
愤恨、不甘、痛不欲生的狂烈情绪席卷得他晕眩欲呕。
他瞇起眼,直觉的策马来到一处最熟悉的房舍前,看到了一名女子全身是血,木然的跪坐在地,抱着一个好小的孩童,她的身畔还躺着六个小孩的尸体。
女子抬起头来,两眼空洞的望着高高坐在马上的峻德齐。
「是妳。」他认出她就是那天在大道旁被士兵找到的女子。
望着他依旧陌生的眼神,朱潋眉原本干涸的眼里终于浮出泪水,一颗又一颗沿着沾血的雪颊滑下。
「我好不容易将他们从死神手里救下的。他们还好小,还要很长的时间长大,他们干干净净的来世间走一遭,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为什么还要痛苦的枉死在屠杀的刀下?」她小心翼翼地搂紧小和小小的身体,脸颊贴上冰冷的小脸蛋。
她已经抱了他好久,可是小和的小身子还是一样的僵冷。
峻德齐心口彷佛受到重击似的无法呼吸,他无意识的下马,走到孩子的身边蹲下,一脸的痛楚。
「你大概也不记得他们了吧!真不公平,他们一直到死,都没忘记你呢!」她笑得温柔、笑得苦涩。
「我说给你听好了,他叫小津,是老大;她是小婉,最温柔的姊姊,我们还曾私底下开玩笑说,将来要把小婉嫁给小津呢!小昭,很乖、可是很固执;这是小信、这是小容,两个年纪很接近,所以特别皮;这个是小蒙,不大喜欢开口学说话,有些让人担心;我怀里的这个叫小和,是最小的孩子,刚刚学会爬。」她伸出染血的纤指一个一个的指着每一个孩子,嗓音轻轻柔柔的叙述,一一细数的话语里,充满了慈爱和疼宠。
峻德齐不知道自己流泪了,脑中的疼痛如蚁如椎地猛烈袭击着他的知觉。
「很痛苦吗?反正你又不认得他们,转个身再忘记就好了,人总是很健忘的。」看着他的泪,朱潋眉的心麻木了。
「妳是谁?妳到底是谁?」他抱住头,如负伤困兽向她低吼。
「我是谁?流泉师父,你没告诉他吗?」朱潋眉不看他,眼光落向外头的老人。「师父,难道这些人的死,都是为了要成全他天命的任务?而你呢?你又是为什么投靠到峻德城去?」
当小四和大秋子将流泉大夫并未回去古伦岛,反而进了峻德治王府里头的消息带回来时,她就开始觉得事情不对。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只是出谷一会儿去亲自确认消息,待回到谷里时,竟只剩下一片骇然的死寂狼烟,和孩子们冰冷的尸身迎接着她。
流泉大夫低头叹息。「孩子,我只能说,一切都是天命。」人非草木,他跟这里的人相处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亲眼见到熟悉的人惨死的模样,他还是会感到不忍。
「天命吗?」她缓缓将小和放到地上。
「好,我朱潋眉偏不信天命,我今天就要破了你口口声声所说的『天命』!」
朱潋眉从身后条然抽出长剑,迅速袭刺峻德齐。
峻德齐仍处于脆弱痛苦的状态,无法承受的抱着头,完全毫无防备之力。
「不可以。」流泉大夫护住峻德齐举杖一档。
「走开,我杀了峻德齐,看你们还有什么天命来满嘴胡扯?」朱潋眉玉石俱焚的打法,几乎让流泉大夫招架不住,即使他奋力带着峻德齐闪躲,有几次她的剑尖还是划破了峻德齐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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