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客栈的当时——
“就剩这只?”玄彻双手环胸挑眉。
“客官,实在是非常对不住,这刻儿春游的人多,马匹供不应求,敝店只剩这只驮物用的老驴。”客栈掌柜半弯着腰惶恐说道。
掌柜对眼前男子脸上的冷然,感到胆战心惊,心中揣测这男人恐怕想买匹马给他妻子代步,但他们却只剩这只不中用的驴子,所以才摆出这么难看的脸色。
“夫君,我们可以到别处去问问……”
楚映月不忍见年近半百的客栈掌柜冷汗涔涔地赔不是,玄彻冷厉的样子,她看了其实也怕。
“就买它。”玄彻放了一锭银子在圈栏上,转身走向自己的马。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率先离去。
“这位爷,这只驴不需要那么多银子儿——”掌柜拿起银子,在玄彻背后大声唤道,心中却不住疑惑。
怎么会这样?这姑娘明明喊那男子“夫君”,那男子怎么没让妻子与他同乘一骑,反倒买了只步履蹒踞的老驴让娇弱的妻子代步呢?
“掌柜大叔,这钱您就收下吧,我们突然买下您的驴子,您做事也许会不太方便……”
楚映月不傻,驴子是用来驮物搬运用的,这只驴肯定是客栈的帮手,可是现下的情况不容她再做其他打算,她得快跟上夫君哪!
“夫人,不碍事的。您赶紧追上那位爷吧!”掌柜赶忙将老驴牵出圈栏外,帮着楚映月上“驴”。
于是,就成这样了,玄彻在前悠适地赏景、吃着方才买来的烧饼;她却远远落后,更得想办法让老驴走快点,还不时地拢紧身上的象牙白披风,躲避对她来讲仍觉得太冷的风雨。
好死不死,老驴终究是老驴,有着楚映月也奈何不了的倔脾气,索性停在道旁不走了,径自吃起路边的野草。
“驴大哥,还不能休息呀,我们已经离夫君越来越远了!”楚映月心急地拍拍老驴,但怎么努力,它就是不为所动。
“你走不动的话,我下来牵你一起走好了。”她连忙下驴。
虽然没骑过马,但驴的高度不至于像马那么吓人,她小心翼翼地以双手抱着驴颈,困难地爬下来。
楚映月被风上的头罩,不经意被风吹起,乌黑的云发随即沾染了点点雨珠,初春的风雨让她细嫩的小脸冻出一片微红。
突地,地上的泥泞让她脚跟一滑,重心不稳地跌坐在湿泞里。
“啊!”她是下驴了,可是跌得好疼……
而前方,在马背上的玄彻理应尽情览略沿途景致,但沉郁的神色没从他脸上褪过;四周宁静的只得见鸟语和达达马蹄,他却心浮气躁地问着自己要不要转头。
来不及告诉自己否定的答案,身子好似自有意识般,回过头去——
“该死!”
玄彻双拳紧捏,不知是低咒自己多事,还是看见后方远远的道上,那抹纤细的身影滚下驴背。
又来不及吐出应该对她的耻笑,玄彻发现自己策马掉头,来到跌坐在地的她身边。
她摔得鞋上、裙上、衣上都沾染了泥泞,披风背后还印了一大块黑泥印,好不狼狈,看得玄彻直冒无名火。
“笨蛋!连骑驴都不会,我要赶路,你还要给我添多少麻烦?”
此时的楚映月正努力从泥地中爬起,听见声音才猛然抬头。
“我……不会骑……”
听出他话语中的愤怒,楚映月瑟缩地垂下螓首,习惯性绞着小手,手中隐隐传来一阵刺痛,她才知道那里都被地上的小石子划破了皮。
“它不走,你就由那只畜生了么?鞍上有鞭,怎么不用?”笨蛋就是笨蛋!
玄彻要她拿鞭子鞭打这只老驴。
不,太残忍了,她做不到。
“畜生也是个生命,我相信会有不需要鞭子,也能让它走的方法。”楚映月走到老驴旁,轻拍老驴的脸,对它说着。
“驴大哥,等咱们到了苏州,我会拿很多新鲜的嫩草给你吃。现下,先赶路好不好?”她说了一大串,老驴一贯地温吞吃草。
场面很尴尬,楚映月知道自己出糗了,双颊乍红。
“笑话!少装模作样了!畜生不打自然不会任人宰割,倒是你这个人任畜生宰割了!”
玄彻冷嘲热讽,她的心软及纯善在他眼底,都成了假意和……该死的碍眼。
楚映月默然,仍旧一面使劲拉着老驴身上的鞍臀,希望它能迈开步伐。
啪——
玄彻将手中的马鞭扔到楚映月身上,柄处雕有栩栩如生的风型名贵马鞭,掉落在她脚边,她愕然对上他毫无温度的冷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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