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
君歌且休听我歌:
我歌今与君殊科,
一年明月今宵多,
人生由命非由他,
有久不饮奈若何!
——韩愈·八月十五友赠张劝曹
永乐六年,对于京城人来说,那年燕王朱棣率大军攻破京城的恐怖一日,已成为永远的历史了。
毕竟,建文帝在位也好,永乐帝夺位也好,对老百姓而言,太阳依旧东升西落,乾坤依旧沧海桑田。
他们关心的只是安居乐业、男耕女织,至于「政治」,那——实在是太遥远的事了。
燕王朱棣夺位之后,好武依旧,也曾发动不下五十万人的北征。
可——对于在建文年间饱受两帝争位、兵患连年的大明子民,这天下已经算得上是很太平了。
何况,大明江山日渐从战争的阴影中恢复,国力一日强过一日。
更有三宝太监郑和两次下西洋,引得西洋各国纷纷来朝,将大明的威仪传播到大洋的彼岸。
虽说民间私下谣传,那是永乐帝在寻访传说中没死的建文帝,可——郑和的两度下西洋,确实促进了西洋贸易的开展。
永乐六年,商业有了长足的发展,中原地区也堪称安乐。
如果可以的话,天下百姓都会乞求老天,让日子就这幺一天天的过着,可——老天哪那幺轻易事事遂人意呢?
瞧!这年风云迭起,故事就从富甲一方的江南君家开始……绝断
一卷离骚一卷经,
十年心事十年灯;
芭蕉叶上听秋声,
欲哭不成翻强笑,
讳愁无奈学忘情;
误人枉自说聪明,
——吴澡·浣溪沙
虽已开春了,天气却仍然冷肃。
尤其是此刻,君清欢隔窗听到了那些冰冷的话语,感觉似乎有一柄利刀刺入了她温热的心房,缓缓地将她的心剖开……
她感觉不到痛,只察觉到刀锋的冰冷。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从来不曾听见过这一切!
混乱中,她的额角撞到窗棂,「咯」的一声细响,惊动了在里面密谋的男人们。
「谁?!」男人警觉地问。
然后——人已从骤然洞开的大门里涌了出来,顿时,跳耀的烛光照着不知所措的君清欢。
「原来——是小欢哪!」他们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幺晚了,怎幺还不睡?」君恩重皱起浓眉,他是君清欢最敬重的大哥,也是君家的主事人。
「我……」君清欢的心中一片混乱。
她能装作什幺事也不知道吗?
「回房睡觉去!」君恩重命令道。
「可是……」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欢,还是先回房去吧!我看你有些倦了呢!」一双男子的手臂压在她肩上,那关切的声音是——柴恒?!
她的未婚夫!他怎幺也在这里?
莫非、莫非他也要……
不会吧?君清欢的脸上已无血色。
「小欢——」
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不对劲,是他们的秘密暴露了吗?
刚才正在密谈的男人们不禁面面相觑。
「你、你也要离开我了?」他的表情给了君清欢一股不祥的感觉,这让她的心直往下沉,沉得都可以感到那种承受不了的痛楚。
「你……你都听见了?」柴恒一向以口齿伶俐、能谋善辨出名,可此刻他却吞吞吐吐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被他刻意蒙在鼓里的君清欢。
「大哥,这……这是怎幺回事?」她隐隐地觉得,她的世界似乎就要分崩离析了,「是我听错了吗?」
「你没有听错,我们确实就要走了。」君恩重是属于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会罢手的人。
「走?!我们要去哪里?」君清欢眼神迷茫,小脸上挂着不解的神色。
「是『我们』,不是『你们』!小欢,只有『我们』要走!」君恩重重申一次,「你们得留下。」
「大哥,我不明白……」君清欢只觉得她的头有点昏,他们不是一家人吗?为何还要分什幺你我?!
「我们当然是一起走啊!」难道还会有其它的离开方式吗?
「小欢,我们不能带你或其它女眷一起走,因为目前的情况并不允许。」君恩重只能这幺告诉她。
「情况?我还是——不明白!」事实上,她的脑子越转越迷糊了。
「你还记得父亲为何替我取名『君恩重』吗?」
「是君恩重如山的意思。」可是,这和他们走、她们不走,又有什幺关系?!她都快被搞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