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少侠!”
“宋兄!”
而伏在身上的绛雪却还没有任何动静,感觉到她仍在呼吸,仍有体温,心也仍在跳动,但知觉早已消失了。
无限温柔地望着怀中的人,咬牙忍着疼,举起折腕的左手,轻轻抚摸绛雪的秀发,在心底长长地叹息,“爹,对不起,这一回,我真的要做不孝之子了。”
然后猛然咬牙用力往外一推,全身剧痛之下,绛雪也被推得翻跌在地上,宋知秋用尽所有的力量大声呼唤:“我在这!”
纷乱的脚步声很快奔近。
“宋少侠,幸好你没事。”身体很快就被扶起来,有两三双手在同时为他检查伤势。
“唐兄,我侥幸未死,这地狱门的杀手,也还留着一口气在,地狱门血债累累,断不能容她就这么一死躲过。”宋知秋眼望着倒在地上全无知觉的绛雪,语气森冷。
唐门几个重要人物几乎一起点头称是。
唐芸儿也急急说:“宋少侠说得对,要好好逼问地狱门内情,把其他地狱门的人一网打尽才是。“
此言一出,早有人立即抱起绛雪,看她伤情,一发觉她气息微弱,立刻用内力护着她的心脉,又急急为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上药,为骨折处接骨,照应极之妥当。
宋知秋至此才真正心神一松,一直帮助他苦苦支撑不肯放弃的力量也同时消失,马上坠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夜已深,风正寒。
又是深秋,又是黑夜。
宋知秋醉得一塌糊涂,摇摇摆摆一步三晃地在街上走,抬头看看遥远的月亮,忽然间想起,明天就是霜降了,想到这一点,便有一种狂笑的冲动。
真的,真的,是和霜降很有缘啊!
所有可以决定生命,决定一切的事,似乎都发生在霜降。
二十多年前,在霜降之夜出生。
因为在霜降那一天逃课,引得爹爹说出“霜降休百工”这句话,从此每年霜降,白天偷懒,晚间缠着爹吃零食听故事,遂成习惯,以致于在一年前的那个霜降之夜给了人行刺之机。
在霜降时的夜晚,初遇绛雪。
在霜降的当晚,看到绛雪杀了……
呵呵一笑,仰头又喝了一大口酒。
再不是那风雅的竹叶青,而是劣制的烧刀子。
烈性的酒气,总还能再增几分醉意吧。
再不能伤绛雪,再无法眼看绛雪受任何伤害苦痛,却又怎能再直面真心,怎能再成全这份情义。
悄悄地传送消息,悄悄地在舒侠舞救出绛雪的同一个夜晚离开。
从此远离绛雪,远离江湖,远离了所有的年少激扬,所有的安适闲逸,所有的指点山河,所有的温柔多情。
从此只能永远置身于寒冷阴暗之中了!一个连父亲都可以背弃的人,一个连杀父深仇都可以轻轻放开不理不顾的人,还有资格站在阳光下吗?
就让这身和心从此留在阴暗中,慢慢地腐坏毁灭吧——
酒葫芦很快就空了,随手一扔,然后因为用力稍大,失去平衡。一下子跌倒在地下。
摇摇晃晃地支着地,试图要站起来,却发现,眼前忽然多了几个大大的阴影。
“姓宋的,你什么时候还钱啊?”
宋知秋醉得晕头转向,似是完全分不清眼前站的人是谁,说的又是什么话。只管呵呵笑着,努力要站起来,却又—再失败,重新坐倒在泥泞里。
不知是哪一个人先不耐烦,一脚踢过来。
踢得他倒在地上,然后如雨点一样的拳脚就加到身上了。
“混账,有钱灌猫尿,却没钱还账。
“十次来找你,你十次都醉得天昏地暗,你小子真以为这样就可以躲得过去吗?”
怒喝与拳脚并下,但宋知秋只管蜷着身子倒在地上,醉哼哼地笑着,即不呼痛,也不躲闪。
醉乡梦正好,何必计较身外荣辱烦忧。
古人说,不孝是最大的罪孽,戏文里说,逆子要遭雷劈,可是为什么大半年的时光,苍天还没有降下他的罚,充其量是这些不足以伤害到身体的拳脚,亢其量是这远远不能让他痛到忘了心中至苦的些微伤害。
围在身边的三个人打得手酸脚软,不甘心却也无奈何,一边骂一边远远地去了。
“你小子给我记着。”
“别以为可以躲得过去。”
“下次老子再给你好看。”
声音渐渐远去,宋知秋却一直躺在地上,过了很久也没有动。
沉重的脚步声徐徐接近,“唉哟,阿宋啊,你怎么又醉了。”挺着大肚子的徐嫂皱着眉就要弯腰来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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