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桓(28)

2025-10-07 评论


殷仲思暗暗握紧拳头,努力调匀气息才能避免不至发抖。说服自己桓冲这付大惊小怪不可置信的神情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难道他要成亲有这么奇怪吗?在他忙着张罗自己儿女婚事的时候,没有发觉他比他的幼子幼女年长得多,早已过了适婚的年龄吗?当然,他从小无父无母。他才开始懂事的时候,他的父亲就遭贬黜,成天郁郁寡欢,没有时间来管他儿子的成长。他父亲死后,他母子被同族亲友排挤冷落,母亲积劳成疾,一暝不视,撒手西归,他几乎不到十岁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为什么他眼睛酸酸的好象有泪欲落。自从他痛失慈母大哭一场后就再没掉泪过。他不羡慕人家有亲娘照料衣服鞋袜等起居杂物,也不在乎没有父亲追在他后面逼他读书识字骂他不长进。如果他父母俱在,他早就娶妻生子了,哪里还须看人一付"什么,你这样的人也要成亲了吗"的脸色。不行,他不能就这样自怜自伤了起来,更加不能在他父子前黯然落泪。他父亲是殷侯,也曾显赫一时,也曾令专权称霸的桓温桓大司马忌惮过,他这个儿子不能在人前示弱,给他父亲丢脸。再困难再凶险他相信自己都能应付,何况是别人无意间流露出的轻视不屑。

桓伊微笑着看他的反应,继续道:"我这样问先生切勿介意。只是我想着小弟小妹们都大了,妹妹们更是都到了出嫁的年龄。"

殷仲思茫然,看了看他,涩然道:"不错。孩子们都大了。这里不需要我了。"他微微苦笑:多讽刺。刚来时他想方设法不想留下来,现在他倒开始舍不得走了。这府里有些什么占据了他的心思,让他放不开。

桓伊道:"虽如此,但桓家还是需要先生的才智。"

殷仲思有些不明白。这桓家老大是怎么回事?说起话来反反覆覆的,让人猜不透。殷仲思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不再被他牵着鼻子走,让自己的情绪可笑地忽喜忽忧的变化。

"家里虽不再需要老师,但父亲麾下正需要一名记室。先生文笔优美,才学广博,正是最适当的人选。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殷仲思意外。他一直在寻求一个机会,能受人赏识提拔,作为晋升之阶。如今这个机会掉到他面前了,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做何反应。

桓冲在一边袖手旁观:原来他儿子是在替他挽留人才。那也好。以他目前心绪之乱,恐怕虑不及此。可能殷先生自己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也在四处寻找机会。等到他把儿女的事摆平再来考虑这个问题,也许他早就打好包袱要走路了。此时趁他还来不及有别的想法,给他个职位挽留住他,真是再好不过。

桓伊胸有成竹,问道:"先生以为如何?还是诚如先生所言,'无声就是默许'?"

殷仲思不得不笑了一下:"事出意外,一时不知要做如何反应。小家子气,让将军见笑了。如此礼遇,在下却之不恭,那就笑纳了。"

桓伊笑道:"那敢情好。我们正该大大庆祝一下。先生得以一展所长,我们桓家得获良材美玉。阿爹,您说是么?"

"是啊。"桓冲咕哝。好了罢。留下就留下了,这就快快滚蛋罢。他心情不好,没心思跟他们耗。

桓伊絮絮叨叨却不肯就此结束。"殷先生,刚才问起你的婚事,先生却还没有给我一个答复。"

殷仲思叹道:"孑然一身,自由自在。在下还未想过成家之事。"

桓伊不以为然:"这是哪里话。生儿育女,继祧宗祠,是你为人子的责任,怎可不放在心上。我问这么多,却不是好奇心重,鸡婆无聊,乃是想做一回大媒。"

殷仲思心中嘀咕:你堂堂一个大将军,学人家做什么媒,还不是鸡婆无聊?

桓伊又道:"我有一个堂妹年方十九,模样不差。只是一直在侍奉体弱多病的母亲,这才耽搁了下来。年初她母亲过世了,她独自一人,寄居在亲戚家。先生要是有意,下官替你们撮合一番如何?你放心,我们绝对会风光操办婚事,请家父认她做义女也无妨。这样一来,大家就真的是自己人了。以后不分亲疏,都是手足情深的兄弟姐妹,先生也可安安心心在这府里住下来。"

原来还想让他招赘,把族里一个嫁不掉的老姑娘随随便便塞给他,以换取他死心塌地的忠诚。也许这样想稍嫌刻薄,但不知怎的,桓伊的提亲没有带给他丝毫喜悦抬举之感,有的只是被轻视侮辱的薄怒。如果桓家真的想以联姻的方式栓住他这个人才,那就拿出点诚意来。谁要娶个同病相怜的老姑娘。悲怀身世之痛,有他一个人的经历足够了,没必要再添一个。他真正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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