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有一载被砍去叶羽的园木,引得胡子出神。
「这是山顶了吗?我们还要再继续走吗?」黄敏大声地问着。
「想走就能继续。」锺声应着。
马旭和丁玫在衣角下紧紧地拉着手,马旭用力太大,丁玫觉得有些生疼。
胡子终於诗兴发作,自吟道:
「不知原来的叶子是什麽颜色,年轮的耳-枯萎了,再也听不见体内的呓语,一截截圆木为此伤心……」
马旭从包里翻出一个本子,飞快地画着,频频在一旁拿出相机,偷拍众人的表情。
丁玫静坐一旁,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Carl,你到底在哪里工作?」
「你呢?」马旭反问。
「在科技情报所作翻译。」
「是什麽翻译?」
「英文翻译。你呢?」
「我……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你,我在市计生委搞宣传工作。」
「什麽叫计生委?」
「就是计划生育委员会。」
「这是干什麽的?」
「管那个的,」马旭神秘地一笑,「不准出生,嗯,控制人口的。」
「我真肤浅,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单位。」
「我的单位不错,福利待遇好着喔!」马旭说。
「那还不是托社会主义的福。」丁玫说完向锺声走去。
马旭把画递给胡子。
「胡子,要是圆木这样的话,就不会伤心了。」
画上是--一个裸体的女人环抱着一截光秃秃的圆木,树上没有一片叶子,一个又一个,从远到近……
胡子说:「不知道原来的叶子是什麽颜色,女人的眼睛枯乾了,再也看不见偶然的奇迹。」
「胡子又在作诗了吧!」频频说。
几个人在传看着那张画,都觉得挺有意思。
黄昏,天空依然灰蒙蒙,几个人吃光了带来的乾粮,又都各有所得地走下了山。
下山的路很短,回家的路也短,丁玫坐在马旭身边,还没有来得及打个小盹,车就到站了。早上,马旭从床上坐起来,顺手把枕头竖着垫在背後,然後打开窗户,他的床紧挨着窗户。他用手支撑着半跪起来,凝视着房内的画架、颜料、书柜、画好的一幅幅昼。两天前发生的一切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稍散,相反,更加密集地积郁在马旭的心头。
「丁玫,玫瑰的玫,玫玫……」他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
他感到了深秋寒冷的气流正透过他半敞开的衬衣掠动他裸露的脖颈。窗外传来男男女女的说笑声,这让他想起不久前的大学生活,他清楚地知道,在校园里的男男女女真是其乐无穷!
他起来洗漱时还在想,为什麽那几个人的名字我都不去想,只想丁玫,她的气息,她的话语,她的芳香,她的微笑……他看了一会儿自己未完成的画,觉得没有心思继续画就毫不犹豫地拉开门上了街。
他要去冲缙云山旅游的胶卷、洗照片。€€€€€€€€
丁玫觉得有种声音促使她把自己的内心全部坦露出来,这声音来自哪里?来自一个男人的爱?来自马旭?她大舒了口气,她坐在椅子上,更紧地搂紧一本厚厚的书,彷佛这厚书要逃掉似的。
然而她还是沉重地摇了摇了头。她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深沉而又情感丰富的男人,这是一个让她着火让她燃烧的男人,这种人是不多见的,让人刻骨铭心的。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一阵慌乱,马旭的身影又出现了。她竭力控制思维不想这些,於是,她拉开抽屉,把所有的信件都拿出来,一一平展在桌上。这是父母从美国写给她的信。「不要在国内谈恋爱。」她默默地想着这个父母的叮嘱,既简单又复杂,如果继续下去,她将怎样呢?也许只有想起还在大洋彼岸的父母,丁玫的心才能偏离马旭的影子。她走到了镜子前站定,从那里,她看到了一张既美丽又痛苦的脸。
你愿意和你的父母团圆吗?她问镜子中的女人。女人肯定地点点头。女人说,我一直为此做着努力。
那你愿意放弃马旭这样的小伙子吗?丁玫想着这个问题,不敢问镜子里的女人。她忽然扭过头,怕镜子里的女人反问自己,她害怕这个问题。€€€€€€€€€
多麽不可思议,她看到了自己在过去岁月里所担当的沉重角色,她是那麽有目的地向前奔,而从不去顾及身边的那些鲜活的爱。
现在,她是在上班,她必须停下这些思维中的一切去坐到办公室去,乖乖地翻译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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