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也发现了,这酷似霜儿的女子,并不是霜儿。
“不!你不是她,是你,孩子,你的眼眉像极了她,瞒不了我。”
尽管眼前的女子全身上下包得密不通风,但他痴爱霜儿甚深,只要看见这女子的眉眼,就能知道她是霜儿与他留下的女儿。
寒音的目光搜寻着原来该在这屋子里的女人。
“你母亲已经过世了。”中年男子说,更形苍老,全然没有身为王者的气概。至爱之死对他的打击,远远超过世间发生的所有悲惨情事。
死了?寒音一愣,不由得想起那女子的模样。
那曾抱着她轻声细语、搂她在怀里痛哭失声、倚在窗边沉默不语、举鞭向她额狂慌乱的女子……
一切的一切,居然就这样随风而逝。
她的母亲……她从来没有亲口唤过一声娘的母亲,已经死了……
进屋前挺起的肩膀,那孤傲的挺立突然虚软,寒音掩不住听到这消息的茫然。
血亲,那带给她一半生命的血亲,她这一辈子痛恨的血源,竟是不能分割的。
她仍记得跃下悬崖的那一刻,她的母亲肝肠寸断的哭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她的母亲……死了。
是呀!她为何没有想到人总是会死的?
好人会死,坏人也会死,仇人会死,亲人也会死。
“这些年你好吗?”
“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
他仍有父亲的愧疚与关心,她却不领情。
是他!若不是他,好好一个女孩儿怎么会发疯;他在她眼中,尤是万恶不赦。
他重重一叹,毫不惊讶她对他的态度,那叹息,把他叹得更老。
“你来瞧你母亲吗?”
母亲?听到这两个字,寒音感觉闷闷地,有些麻木。
“我只是来问你们一件事,在我未出生之前,她是否到过别的地方?”
他脸色一变。“谁要你来问的?”
“回答,或不回答,而不是发问。”寒音恢复冷漠。
他凝视她颇久,未了又是叹气,说:“不错,她害怕面对我俩的情感,曾经离我而去。她趁我不注意时,跃入泗水,我千方百计找寻,不见她的踪影。好几个月后,我得知她在沐国的领地被沐华君救起。一直到现在我仍不明白,任国与沐国相距甚远,泗水也不通沐国,她怎么会到那里去?
“好不容易,待我处理国事到了一个阶段,亲自动身去沐国寻她时,已听说她怀了身孕,我……我好伤心,她怎能这么对我?她怎么这般伤害自己?我潜在沐国两个月,只为摸清沐国局势,要找机会将她带走,我知道她是不愿意的……她心里怎么会愿意?
“那夜,我知道她刚生下孩子,三日后我潜入沐宫找她,她还是逃避我,不愿意跟我走……她住在一个很美的宫殿,看得出沐华君待她极好,那也难怪,她是如此美丽,她的肌肤白里透红,比世间所有的花朵都要迷人,她的眸比清水明亮,比天上的圣巫女还要神圣……”他露出迷醉之色,思念起故人的神采。
“可以了!我没兴趣听这些。”寒音冷冷打断,能够听他纷乱的陈述这么久,到现在才打断,要归功于她已经有耐心许多。
他露出尴尬的笑容,不再诉说。
“你找到她,又怎么样了?”
他叹气,说:“我与她发生挣扎,恰巧被服侍她的侍女发觉,我是逼不得已的,为了她的安危,我只好杀人灭口,匆匆将侍女的尸体埋在宫殿一处角落。为免节外生枝,再过两日,我悄悄进入殿内,将她打昏,把她带回了任国。”
“你告诉我……”谜底就要揭晓,寒音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语气也不够镇定。“那孩子……确定是她生的吗?”
他忍不住狐疑,“你为何要知道这些?”
“你是该说,而我才是最该知道的人。”男性沉稳的嗓音传人屋内。
不!不可能!
一股冷流窜人脑中,寒音不可思议的看着声音的方向——
屋外走进一个英挺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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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变,一点也没有变……不,他变了,从前凝敛的男子气概已经显露而出,他变得……令人心折。
与她全然不同。
毋需照看镜子,寒音知道自己的模样——
肌肤干涩、身段瘦弱,整个人就是这般无精打采,幸好她还蒙着黑巾。
沐殷深深凝视着她,面对任国国君这样的外人,也毫不掩饰深刻的情感。
他看她,像是要将她吸魂引魄,像是刻骨铭心,像是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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