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阴玉兔(47)

2025-10-07 评论


一点点白色的花瓣落下来,正是那边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女头上的花儿,垂怜似的飘下,落在缁衣沉静如水的白衣上,融化,消逝。

正如自己一生中最值得珍惜的幸福……

“把他的尸体拖出去。”

冷冷而威严的声音在空气中流动,威严老者神色不变,虽然眼光中流动出一抹赞赏的光芒。随着这一句话,原本静立不动的人动起来了,长相精悍的御前侍卫们大步向前,张开的大手抓住了缁衣垂在地上苍白的手。

静静的扑在缁衣身上不动,惨白的小手紧紧抓住雪白的衣服,手指用力蜷缩,都在嫩白的小手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格格,请……”

死都不放开,充满了仇恨的目光瞪向上位者,恨不得吞其骨,食其肉。

“不要闹了,瑞琼。”

冷冷的声音将所有的勇气、所有的怒气都打散了,俊美成熟却冷硬的容颜上读不出任何波动的情感。身上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膝盖发软,瑞琼哽咽着慢慢地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充满了仇恨的眼蕴含着无限的悲伤,对上父亲深幽如潭的眸子,一字一顿说出自己真正的恨,真正的怨,“为什么……”

颤抖的声音仿若冬天里刺骨的寒风,让人忍不住随着颤抖起来。刻骨的仇恨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让大殿上鸦雀无声,只能看着居中的父女,看着他们上演着纠缠于两代之间足以撼天动地的痴情与仇恨。

“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让缁衣死?你明明可以阻止他的……为什么要将他卷入这种阴谋里?”

眼泪掺杂着鲜血流了出来,殿外的冷风吹了进来,带着一点点木犀的香气,和几朵飘零而落的残花,白色的、仿佛那日吹散的梨花,温柔地吻上带血的面颊。双手支撑着自己眼看就要倒下去的身体,用着最后一点声音控诉着父亲的罪行,“为什么不让他活下去?为什么……”

模糊的视线中缁衣的身体被人们抬着,想要过去,但是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手腕被抓住,身体被人们紧紧压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先温柔抚摸自己面颊的手,原本既美丽又清爽的白色,此刻却是毫无生机的惨白,垂在地上,拖曳着,流下长长的一道痕迹,随后就被一阵风儿吹走,一点不留。

只听到重华冷冷的声音在耳边陈述着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无论如何,你们两个都没有未来。七天之后.瑞琼总算是获得了阿玛的许可,出来祭拜那个让自己痛苦挣扎的人。

在随着轿夫们的走动而上下颠动着的轻呢小轿之中,瑞琼怀抱着静静睡去的兔子,隐约听到了外面下雨的声音。

轻轻的、仿佛叹息一般的雨声流淌过来,不由自主地掀起轿帘,看到的就是外面四处奔走的人们,以及被小雨润湿了的街道,温柔,细腻。

想起来自己也曾经和他一起漫步于这条街道上撑着六十四骨的伞,慢慢的怀着自己心事的走在中央,随后到了那间小小的寺庙里。

眼眸暗淡下来,清楚地知道那些日子已经不能再度回返,痛楚得已经连眼泪都流不下来。抱紧了怀中的兔子,又抓过一边祭拜用的食盒,扬声吩咐轿子停下来。

掀起轿帘,不顾那些下人的反对,瑞琼撑了和那一日同样的纸伞,抱住兔子,极其吃力地将食盒挂在手腕上,向着记忆中的街道走去。

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和他在一起时的所有场景。

十六岁的春天,梨花开满了整个西苑,风一刮过,便飞扬出片片的雪,纷五交错,配合上竭尽全力舒展开的枝条,让反射出冷冷月光的琉璃瓦若隐若现,宛若人间仙境。随风飞扬而起的轻纱,朦胧了这个春的月夜,也让沐浴在柔光中的人多了一些柔和之感。

没有穿上厚重的衣服,只是简简单单地披了一件白色的外袍,随着风儿吹拂摆荡,勾勒出院中人纤细的身体。

梨花片片,看在瑞琼的眼中,既像纷飞的雪片,也像情人的眼泪,温柔到了极点,也残酷到了极点。

缁衣总是静静地、静静地站在梨花雪中,看着被绽放着雪白花朵的枝条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全身心都沉浸在那白蓝之中。

和春光和梨雪和整个蓝天都融合在一起,随后让扑过去的自已破坏了一切的宁静。

那是多么快乐的时光。

慢慢地走到街的尽头,抬头看,破旧的牌匾在雨中颤抖,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瑞琼惨然一笑,踏上台阶,向里走去。进人光线昏暗的殿堂之中,将食盒放下,轻轻打开,里面正是一只只面团捏出来的兔子,静静躺在翠绿的叶上,是缁衣最喜欢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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