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一片哗啦啦的笑圭中,这群年轻女孩终于又暂时忘了别离的伤感,再度吱吱喳喳的品尝佳肴,天南地北的畅聊起来。
如今邑尘一人站在平台上,恣意欣赏苍茫的雪景,并吞吐那清冽的寒风,赫然发现涌荡于胸怀的,竟是一种欲泪的悲凉。
这么美丽的国土,这么善良的人民,偏偏有着这么悲惨的命运;
邑尘搓一搓其实戴着手套,根本一点儿也不冷的双掌,心下决定在去国之前,一定要把大好河山给留在书纸上。
辍学的事,她尚未曾跟任何学堂外的人提起,或许是在潜意识中,她一直渴盼能有一段完全属于自己,毋需跟任何人联络,亦毋需让任何人挂记着她的时光吧。
所幸父母与顺心向来也都习惯她独立自主的个性,邑尘突然有种自己真是普天之下,难得的幸运之人的感觉。就像……对了,就像在天上翱翔的鹰,那么的自由自在,无牵无挂。
于是她闭上双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在心底跟自己说:“好了,开始画画吧;”
拿出打草稿的纸本后,邑尘便开始专心的描摹起眼前的苍松与孤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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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兄,你确定那个二毛子回程会经过这里?”
暮色杳茫之间,正进将近颓倾的草篷内去收台画具、水壶等什物的邑廑,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高大尖锐的声音,立刻反射性的蹲下身去,并尽量缩贴在篷角襄。
“错不了的,他不是才刚出胡去查探大毛子的事务吗?哼;这种狗官,我绝饶不了他;”
他们在说谁啊?邑尘屏息静气的揣思:大毛子是外国人,信奉耶稣教及从事洋务者为二毛子,这分明是义和团内拳民所用的术语,但是……庚子之吼已过四年,京畿四处对于查禁拳民死灰复燃尤其严峻,怎么自己还会在这里听见这样的对谈?不会是她在风中整整伫立了一个下午,因而产生幻觉吧?
就在邑尘内心激烈交战着,不晓得该不该悄悄起身着个分明时,外头已经又传来了另一个暴烈的声音。
“好啦,废话少说,我已请示过西楚霸王,今日之事必成,你们两个过来;”
“是;”方才对话的两人应道。
接下来的一阵窸窣之声,据邑尘推测,可能是在绑束头巾、腰带和足胫布。
“好了,我已在你们的心腹间写上“云凉佛前心,玄火种后心”十个字,再佩上符纸,可保刀枪不入,待会儿你们分藏干、坎二门,我居中,被他个措手不及。”
“大师兄,杀了这狗官,真的对朝廷有益吗?”
“那当然,你们没听董爷说吗?这狗官在当年咱们义军烧洋楼、杀洋人,正干得巧打烈烈时,坚持剿我,后来大毛子军队开进城里,他所统率的精兵又名为抗外,实则处处对我横加阻挠,像这种阳奉阴违之徒,多留一刻均是祸害,如之现在他日益位高权重,我们苦不替天行道,岂不由得他剥蚀朝政,则我大清帝国危矣。”
董爷?是在拳匪势力最猖獗时,受召于慈禧,因对日:“臣无他能,唯能杀洋人耳;”而令慈禧大喜,赏奖有如,庚子乱后则被革职的甘肃提督董福祥?
当日他未在被正法之列,想不到余孽犹肆,不但仍暗中煽惑愚民,甚至还想狙杀朝中命官?
本来邑尘封在朝中为臣者向无好感,总觉得他们十之八九,都是助慈禧为虐的人,但刚刚他们所说的一段话,却挑起了她的好奇心,对于他们将要狙杀的对象,竟也产生了一份异样的开怀。
奇怪,怎么会这样呢?是因为他们说那“狗官”曾明辨是非利害的方制拳民吗?或是说若留得他在,可以剥蚀朝政呢?
革命既为推翻清廷,那么任何一种有害于朝政的破坏,便都是有助于革命的力量,自己应该插手此事吗?
“大师兄,我们只有三个人,对方可是位……”由于一阵狂风吹来,让邑尘漏听了一小段话,同时也失去了进一步揣测那位“狗官”身分的机会。“……成吗?”
“圣母女徒两名已先过去“关照”了,你还拍心什么?况且他只带三名随从,圣母的灵药威力你们也是亲自领教过的,等药力发挥之后,我看他们还能威风到哪里去;”
“是啊,”那个最早被称为二师兄的人立即附议道:“届时一刀一个,还不就跟砍杀西瓜一样的俐落;大师兄,我着最大的那颗脑袋,就由你来操刀吧。”
“那还用说吗?难道你们还想跟我抢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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