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长相正好相反,是不?”
“我没想到那个。”
“真的?”
“我从不发誓,因为我从来不信任誓言,不过我说的确是实话。”
“好,就不妨信你一回,中郎将,你要与我谈什么条件?”“我帮你料理你父亲的丧事,你随我回山阴一趟。”
“这个嘛……”飞霜故意沉吟半晌。“女人的名节可是一生一世的事……”“你真想做寒衣的妻子?”“才刚成完亲,就想赖帐?你可别忘了吴府厅内为数者众的证人,至少有周郎可为我做证。”
端木恺蓦然仰首大笑道:“你果然如公瑾赞你歌声一般好极、妙极,飞霜,若只是想要端木夫人的头衔,那有何难?我正愁此次无人可做我的挡箭牌呢。”
“你很畏惧你的父母?”
“不,是我们非常憎恨彼此,”见她立即倒抽一口冷气,端木恺的笑容突然转为冷酷。“吓着了?可见令尊生前与你的感情定然十分融洽。”
在那一剎那,飞霜仿佛捕捉到他嘻笑怒骂表相下的……什么?可惜因为两人结识的时间毕竟太短,端木恺又立刻把话题带开,使得那印象终归如昙花一现,瞬息不见。
“我可以马上差人将你父亲的灵柩运回任何你指定的地方,但你本人却得立刻跟我回山阴的一心园去。”
“一心园?好美的名字,是你的居所?”“不,是我父亲为我母亲打造的庭园,我住不惯,早在十六岁那一年,就已搬至‘朝露馆’。”
“是‘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中的‘朝露’吗?”飞霜在轻吟低唱后,讶异的说:“中郎将,你恁地悲观。”
端木恺只应道:“你不觉得自己对我也应该改称呼了?”“你希望我喊你的什么?名、字,或号?”“叫我寒衣吧。”
“叫夫君岂不更妙。”
“好,”端木恺一口便答应下来。“就吓吓一心园内所有的人。”
飞霜早料到端木恺并没有真正存心要娶她,却一直要她与他同抵端木府,才晓得他对自己“轻忽”到什么地步。
坦白说,她自小成长的夏侯府已属富豪之家,但山阴端木的家势却似乎仍更胜一筹,大概是因为会稽郡治设在这里,虽然身兼会稽郡太守的孙权,并没有实际坐镇于此,但它的地位仍高于会稽的其他县治,连带着此地的首富,自然也就得以独揽最多的地方资源。
举凡水稻、油菜、水运、冶铁、酿酒、丝织等等,几乎会稽有的农渔矿业,端木家都独占大宗。
出身如此富裕,又为独子,端木恺为何仍要从军去?而且据她所知,他还是一个每上战场,就像凶神恶煞般的战将,面对敌军,向来手起刀落,毫不留情,而对别人的不留情,以另一个角度来说,又何尝不是对自己也不留情的表现?一带她到父母跟前亮过相,引来端木祥夫妇一阵错愕以后,端木恺立即以“她新遭父丧”、“不宜受太多干扰”为由,匆匆携她返回“朝露馆”。
本来以为既然名为“馆”,必然只是一幢适合他个人独居的小楼而已,想不到朝露馆实际上亦为一座庭园,而且还分为东、西两馆,中间则以两层楼的复廊相隔。
东馆以“四面厅”为中心,环列花木、山石、亭阁,厅北沿墙设置湖石假山,假山东侧有一座六角小亭,西侧则有阁楼及半月台,厅前另有馆舍,乃为仆佣的居所。
西馆占地约为东馆的一倍半,以水池为中心,布置楼阁山石,池北有一座堪称全馆面积最大的二层楼房,名为“蝴蝶厅”,此楼房且延伸为池东复廊,再转折为池南长廊,使之环抱池北、东、南三面;池西的湖石假山造林之外,则建有另一独立房舍,名为“潜修轩”;另外在池东有四角攒尖式的方亭一座,供人在此临池赏景。
西翼往南再延伸,还有一处客房,再往里走,则全是假山林群了。
总体而言,朝露馆大致呈一个“门”字形,房舍不多,倒是林幽处处,绿意无限,让人情不自禁的生起长住之心,像此刻飞霜便已开始幻想起它春天的模样了。
“西馆有座蝴蝶厅,就让给你住吧。”一进入朝露馆时,端木恺便曾大方的说。
“那你呢?”
“我?”他起先有些错愕,然后才回过神来,兼具揶揄的表情问飞霜。“昨晚是忙着赶路,你该不会以为今晚我就想要与你同床共枕了吧?”“我想你还不至于如此‘饥不择食’。”今天被雀蜂螫到的脸肿得更加厉害,让她连说话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不过仍想办法反唇相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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