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叙了年岁,额豪虚长一岁,居为兄长。两人当下以酒为盟,相对拜了八拜,结为金兰兄弟。
帆龄眼见额豪举杯畅饮、开怀大笑,自他入京五年以来,身受朝廷礼法拘束,不能如同在蒙古草原一般任性豪迈,自由不羁,内心其实一直悒闷不乐。五年来,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高兴畅怀,心中不自禁地也跟着欢喜。
“王爷,恭喜你结交到异姓金兰。从今以后,你有了知己兄弟,再也不会孤单寂寞了。”
她举起酒杯,敬了额豪和朱心同二人。
她酒量本浅,喝下一杯烈酒之后,俏脸生晕,益发显得妩媚娇艳,容光醉人。
朱心同含笑望了她一眼,说道:“大哥有帆龄郡主相伴,又怎么会孤单寂寞呢?等大哥凯旋归来,我可要讨你们一怀喜酒喝,那时候便该改口唤你大嫂了。”
帆龄红了脸,垂下头去,娇羞旖旎的神态,十分荏弱风情。
额豪望着她,眸光瞬时便得怜惜温柔而深情,嘴边露出一丝微笑。
“我出征漠西蒙古平乱,留帆龄独自在京,我实在不能安心。”他斟了一杯酒,递给了朱心同,神色认真严肃而慎重。
“一日知己,终生相托——我离京之后,帆龄,就交给你照顾了!”
他是个英武飒爽、铁铮铮的汉子,从不会说甜言蜜语。这几句相托的话说来也是云淡风清、平淡无奇,然而语气中的深情却是发自肺腑,柔情之至。
帆龄心中感动,眼眶一红,泪水缓缓流了下来。
唯其平淡,愈见情深——如此款款深情却不着痕迹,益发显露出额豪的至情至性。感受到额豪对帆龄那深沉执着而镂心入骨的爱恋,朱心同动容,心头一热,接过额豪递给自己的酒杯,仰头喝尽杯中酒。
这杯酒一喝,便算是答允了额豪的请托。
“大哥,你安心。在你出征平乱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看顾着帆龄郡主。等你回来,我保证还你一个娇艳胜昔的如花美眷。”
望着额豪拜托朱心同照顾自己,那感觉竟和当初她父王临终托孤时一模一样,帆龄心中突然漾起了一种隐隐的不祥感。
那股莫名的焦灼不安就像一团暗影,梗在她的胸口,久久不能消散、不能平息。
她抬起手腕,腕上的翡翠双镯滑落肘间,一阵清脆的玉铃棕铮之声,细细微微地响了起来。
“天上誓愿,人间团圆——朱大哥,你说过这是团圆镯。”她望着朱心同,问道:“你曾经说过,如果一对有情人在分离时,只要将血滴入镯身,祈愿团圆,那么就算天涯阻隔、两地分飞,最终两人也会相聚团圆,是吗?”
朱心同微一犹豫,说道:“这是流传在前明宫廷的传说,是真是假,并没有人能够证实。”
他顿了顿,打开扇子沉思半晌,缓缓道:“古人以玉事神,在宗教祭典中,将玉器作为奉献神祗、或依附神灵的祭器,所以自古以来,许多文献都记载着玉能通灵,更相信一块通灵宝玉如过沾染上人的鲜血气息,年深月久之后,就有灵魅神通——然而这终究是异术邪说。”
他望着帆龄腕上的翠玉响镯,雪霁般迷邃的眸里闪起了清冽的警告光芒。
“尤其这团圆镯,前明宫廷流传都说这是半吉半凶之物,如果将血液入镯身许愿,就算真能实现愿望,也必然会招来灾祸,甚至是生死大劫——虽然这种怪力乱神之说不能尽信,不过做人就是要趋吉避凶,我劝你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
帆龄凝视着额豪,宛如秋水流荡的潋滟眼波里,闪烁着令人屏息的深情光芒。
“只要能跟王爷相聚团圆,我什么都不怕。”她举起手来,咬破手指,将血滴入了镯心。
血从她指尖淌落,一丝丝一缕缕,迅即投入了镯心之中,仿佛真被翡翠双镯吸收了一般。
镯身内侧所刻的六个小字“守取团圆终必遂”,沾染上了她的血丝,呈现出一种魅艳的水红色,看起来益发显眼诡谲,令人心悸。
“守取团圆终必遂,天上人间会相见——我帆龄祈愿,今生今世,必和额豪·特穆尔相见团圆!”
她瞅着额豪,双眸氤氲着水蒙蒙的雾光。娇美的脸庞上流露着婉变深挚,生死不悔的执着情意。
“不管是生是死、不管天上人间、碧落黄泉,我都会等你——我会等你凯旋回京,等着你带我到呼伦贝尔大草原去,打猎放牧,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听着帆龄不畏灾劫、不惧生死地向着团圆镯祈愿立誓,素来不信鬼神的额豪也不禁震撼动容,心意激荡,直如翻江倒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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