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豪猛地一惊,迷乱的神智乍然清明过来,他迅速放开了帆龄,面色变得苍白,冷汗涔涔。
他在做什么?这女孩儿是他自幼抚养大的,就如是他亲身女儿一般,他怎么可以对她有非分之想?
一阵寒风,吹落瓦檐积雪,他望着帆龄婀娜柔媚的身影,映在朱红镂空的雕花窗棂上,就像是一抹微微摇撼的画影,他胸口突然梗起一种难言的落寞和惆怅。
对帆龄,他近不得、远不得——她就像是他心头的一个结,解不开,不能碰,却又绾在心口上,时时隐隐作痛着。
“夜深了,去歇着吧!”
他转过身,走向书斋门口,掀开华美的绣花帷幔,只见庭中月光清冷,满地积雪已经深及足踝,空气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恻恻清寒。
“王爷,你避得了我一时,避得了我一世吗?”
帆龄在他背后,凄然相问,望着他回避逃遁的背影,漫泛在她眼眶中如雾如露的泪水终于顺着她面颊,缓缓滑落下来。
自她懂得情事开始,她每一滴烙烫的泪,都是为了他而淌落。
“除非你对我,就此撂开手,否则我永不会死心,永不会甘心。”
她款步走向额豪,伸出手,缓缓抱住他矫健强韧的后背,将脸埋在他温暖厚实的后背之中。
心如跑马,易放难收——是自幼便深藏在心底的倾慕与眷恋,她这般誓无反顾、痴痴切切地与他纠缠,抵死不愿休。
“难道只因为我阿玛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了你,所以在你心中,就永远只能当我是一个责任、一个包袱、一个对好友临终前必须信守的承诺?”
额豪身子微微一僵,感受到她柔软温香的身子贴着自己,她圆润高耸的胸脯贴着他阳刚傲岸的背脊,正急遽地起伏着。
静沉的夜里,他听到怦怦狂震的声音,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心跳?
他咬紧牙关,两只手搭在门架上,攥紧双拳,用力得连指头关节都浮爆出来。
“为什么你就不能用看女人的眼光来看我?为什么在你心中,我就只能是一个需要被照顾,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儿?”
月光虚虚浮浮地飘送进来,额豪看到挂在屋檐上的冰珠子,晶棱透亮,一颗一颗悬在楼头,欲坠不坠的,就如他一颗摇荡的心,岌岌可危。
一个男人所能承受的试炼,也就只能这么多了。
“帆龄,不要一再试探我的底线。你父王临终前,我应允承诺过他——这一生一世,我会当你是亲身女儿般,抚养你长大,替你找个好归宿,送你出阁。”
他回过头来,邃亮的眼神里沉藏着一丝隐痛。
“你父王临终前唯一遗愿,是希望你能嫁给汉人——而我,不是汉人。”
帆龄呆了,定广亲王这个遗愿,她从不知晓也不曾听过。而她知道以额豪坦荡磊落的刚直性格,既已对她父王应允承诺,便必然会信守到底——他一定会为她择个汉人夫婿,亲手送她出阁!
她松开了紧抱着额豪的双手,身子软饮伏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流泉般滚落。
“君子一诺,比生命还重,我不能背约毁诺。”
额豪伸手撩开低垂的绣帏,片片细碎的冰屑纷纷落下,原来夜寒露重,竟在帷幔上结了一层薄薄的轻霜。
轻霜落地,就像是不能出口的心事,冻结在他们各自的心坎里。
“今天别说你是我亲手抚养长大,和我有着父女般的情谊。就光说是我承诺过你父王的——今生今世,你和我便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一回事儿。”
他哐啷一声,推开了书斋的门,望着天上凄凉的明月。
“你知道吗?日和月永远走不到一块儿,昼和夜永远走不到一块儿——而你和我,也永远走不到一块儿。”
他跨出门槛,走入了幽冷的雪夜之中,再不回头。
望着额豪头也不回的背影,帆龄整个人像是浸进冰水,凉透了心。
她泪眼模糊地看着飞檐上所悬挂的小铜钟,清悠轻忽的钟铃声在夜风中回响着,就如宿世不能圆的因缘情劫,始终兜转、流荡不停……
数亩方塘,清澈见底,水面波平如镜,倒映着迷迷雾雾的天空云影,也倒映着环塘一带的腊梅。
点点梅蕊,仿佛是一簇簇的火焰,焚冰化雪,把绿水染得花影缤纷。
“王爷留客宴饮。”
管事太监一声喝令,武宣亲王府西花园的禄水亭畔骤然忙碌起来,仆僮们急忙陈席列位,摆置酒肴蔬果,在曲廊幽径中奔跑来去,异常繁碌。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裴意
额豪
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