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午后大家都要打瞌睡的时候,邵汉杰往厕所走去,处心积虑的卞小忠抓住这个机会,跟着邵汉杰进了厕所。邵汉杰走上一步方便,卞小忠却退后一步四下瞧瞧,他见里面无其他人,便要说什么,没料邵汉杰突然一回头,鼓着眼睛喝问你跟着我干什么,你说你上厕所不方便跟着我是什么意思?卞小忠哽住了,脸涨成猪肝色。邵汉杰一把扭住他拖出厕所,大声喝道,你监视我是接受谁的指派?这时有许多要瞌睡的教师不瞌睡了,他们跑出来围观,他们不说话,一双双眼睛都在问,你小忠接受了谁的指派呢?孙耀词终于找邵汉杰谈话了,他找邵汉杰谈话的情况卞小忠办公室里的人都不知道,传递这个消息的又是体育教师小普。小普进办公室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好像有什么灾难要降临。有趣的是,好像这一件事和他们有关联似的,办公室里的教师都紧张起来。卞小忠看到这情景,暗自幸灾乐祸,把备课本翻得哗哗直响,他再也不愿意把自己和邵汉杰连在一起了。
很快邵汉杰回来了,教师们关切的目光簇拥过去。邵汉杰铁青着脸,坐在那里喘气,他什么也不说。估计他和校长争吵了。办公室里的人们谁也不问他和孙耀词谈什么。邵汉杰坐了一会又站起来,他说他要打电话。
接着还是小普老师先开口说校长对邵汉杰下手了,要把他调出去。马上陆和平接着说校领导这几天就商议这件事,因为居大正反对,这事才拖到今天,孙耀词决心用权了。其他教师听了突然嚷了起来,说这是非法的,邵汉杰向司法机关反映情况是他的合法权利。卞小忠心里吃惊,教师里差不多都知道这件事了,倒是自己一直蒙在鼓里。他始料未及的是,原来默不作声的教师们态度突然变得激愤起来,连陆和平也表态宁可老婆不调进来也不同意把邵汉杰调出去。
小普让大家说了一会儿话后又宣布一条惊人的消息,说学校里有人出卖了邵老师。马上所有人的目光立即在你我他之间游移直至审视,相互之间怀疑否定最后同时把目光集中向卞小忠。卞小忠的神经经不住这种目光的轰击,顿时变得像《最后的晚餐》中出卖耶稣的犹大一样无地自容起来。如此难堪一秒钟一秒钟地持续,卞小忠终于忍不住了,他简直是尖叫,你们说谁出卖了邵汉杰?教师们或许是被吓着了,互相看一眼,目光又一次死死地盯住他。你们说是谁出卖了邵汉杰,卞小忠不断重复这句话,说话时脸色青紫,嘴唇发抖。众人又被吓着,都不看他,又似乎与他不屑争辩似的。卞小忠更不能忍受这种局面,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他哭得众人莫名其妙。
还是小普老师走过来说,我并没有说这个办公室有人出卖了邵老师,我们最多担心你会把我们刚才说的话说出去,告诉你吧,我们没有勇气像邵老师那样去举报孙耀词,但我们还是有良心,我们同情邵汉杰,我们是这个意思,请你不要把我们的话传出去。
卞小忠是听明白了,但他还是觉得所有的人都抛弃了他,不再信任他了。突然他挺起身来说,你们知道到底是谁有勇气举报孙耀词?他这样连声责问,一个一个地问过去,似乎谁答错了,他就要打谁。
这个围是被孙耀词解掉的,孙耀词在这时候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在孙耀词的目光下,卞小忠一截一截地矮,所有人眼中的光亮也一点一点地黯然,终于各归原位,认真办公起来。
孙耀词咳嗽一声,然后极其知心地说一年一度的职称评审就要开始,请老师们各自先准备材料,尽可能把成绩说得充分些,千万别自己埋没自己。说完了朝向他投来目光的教师点点头,然后走出门去。
人们以为他走了,目光又亮了起来。卞小忠又长了起来,没想到已到门外的孙耀词一个转身,用目光示意卞小忠,意思是要他出去。卞小忠一直盼望与校长谈谈,校长终于在这个时候找他谈了。卞小忠眼前发黑,双腿打晃,强挣着身子走出门去,他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下,教师们都放下了笔,把头抬高,目光中有一种只有卞小忠才读懂的鄙夷。
卞小忠老远地跟着孙耀词往校长办公室走去,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想象手里有把刀,后来又把想象中的刀捏扁了,握成了拳,在进校长室的时候那握紧了的拳又松开了,手心里尽是汗。孙耀词已向邵汉杰下手了,现在要收拾他了,刚才关于评职称的话可以翻过来说,要职称吗?就看你的态度了。更使卞小忠哭笑不得的是教师对他不信任,孙耀词有本事搞得教师中谁也不信任谁,现在卞小忠像条没锚的破船,他不知道靠在哪里。校长被区检察室带去是交代问题的,检察室按法律规定的传讯时间把他放了回来。整个谈话过程虽然简单,孙耀词当然听出有人举报了他的情况。他放心不下了,他的事他知道。孙耀词发现了自己一个严重错误,在平时的社交中忽视了检察部门。这不难,在短时间内迅速调动小舅子和连襟的一切关系去疏通,在学校里他则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要做的事是找教师谈话,避免类似的举报连续发生,要是有人连续不断地举报,检察室就不好办了。他是认真做这个工作的,他轻而易举地确定了举报他的人是邵汉杰,至于卞小忠,实在是因为他无能才没有找,他无非是看见自己和白娟亲嘴,这又算什么问题呢?至多是桃色事件,损不了他一根毫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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