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少女也非人事不知。从小跟着父亲读书学字,这些她也懂一点,但她胸无大志,女孩儿家,只渴望同少年在一起,别无所求。
“小傻瓜,你还小,跟你说你也不懂。”少年爱怜地捏捏她挺翘的鼻子,“读圣贤书,为的就是有机会出人头地,一展所长,我读了十几年书,等的就是这一天,不可能放弃的,你安心等着当夫人吧!”
“只要你记得回来就好。不管你登不登金榜,都要记得回来,我在这里等你。”少女的眼里多了晶光,是懂得情爱的晶光。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但这小小燕雀,却教人又爱又怜。从小他就疼她,像疼小妹妹一样疼她,忘了是哪时起,他看待她的眼光变了质,小妹妹崇拜的眼神也多了倾慕,自然而然多了青梅竹马以外的情感,两人年纪轻轻便私下定了终身,没让外人知晓。
“我会想着你的。你说要等我回来,就要等喔!别想趁我不在,偷偷嫁给别的混小子,知道吗?”少年佯装凶恶,口出威胁。
“不会的,人家只想嫁给你啦!”少女璎咛一声,投入少年的怀抱里。
情窦初开的年纪,十四岁的少女也初显风情,教少年心神荡漾,差点忘了自己。
“叙君,别这样,教师娘见着就糟了。”少年勉强出言提醒。天晓得要他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自制力。
一句话教少女从意乱情迷间清醒,依依不舍地离开情郎怀抱,眼眸一转,想要个承诺。
“等你!”她伸出小指。
“等我!”他也伸出小指。
两只小指勾在一块,为他们的誓言捺印盖章。
“谦哥哥……”
软软一声呼唤,他自制力瞬间崩溃,终于轮到两唇为他们的誓言捺印盖章。
天真的少年少女,在这一刻,捧着的是自己纯挚的真心,并相互汲取对方的情意,同享情爱的甜蜜。
后来,少年果真回来了,却不是衣锦还乡,而是名落孙山。他的师娘说中了,当年及第的,全是三十以上的举子,轮不到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弱冠小伙子。
少女不以为意,少年却耿耿于怀。
依年纪择取人才,算是什么好皇帝?诅咒那昏君早死吧!
少年恨恨地发了几天脾气,闷在屋里不出来,少女探视了几回,不得其门而入,心里慌了。
还好,几天过后,她的谦哥哥恢复了斗志,打算三年后卷土重来,言谈间念念不忘要让她当夫人,陪他过好日子。
他们在这偏僻的一隅,继续过着平淡刻苦的日子,共患难的情感支撑着他的斗志,矢志来日与她共享荣华富贵。
这一刻,他真的是这么想。在命运的转轮依循着轨迹,仍规律地旋绕着,一切尚未改变时,他真的是这么想。
很美丽的梦。“依君?倚君?出门了,你们两个准备好了没有?”何叙君朝内室唤着。
里头的人儿正忙着,一旁的小妹反倒插口了:“二姊忙着梳妆打扮,三姊忙着数银子;一个是少涂一斤粉都不肯出门,一个是多秤一两银子都怕浪费,有得耗了,大姊你慢——慢——等——吧!”老四何随君卧趴在窗边,懒洋洋地代两位姊姊答道。
每回出门都轮不到她这个最小的,老要她看家,真无趣!
“碎!随君,小孩子好好看家就好,话那么多,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千呼万唤,一个粉雕玉琢的绿衫美人儿始出来,口里不忘编派着小妹的不是。
虽然衣服质料粗劣,绿衫儿穿在她身上,质感起码好上十倍,她便是崎怜县之花
何家老二何依君。
“我才十四,要说嫁不出去,还有人比我更该急呢!”何随君翻翻白眼,当正眼见着来人,张大了口:“哇!这是哪里来的活动面粉摊子啊?脸上刮一刮,你们今天就不必买面粉了,说不定还可以留个几两,涂涂大门板呢!”她夸张地比拟。
何依君卷起衣袖。“你这个死丫头!疯言疯语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救命啊!面粉摊子老板娘发疯了,要砍人啊!救命啊——”何随君抱头鼠窜,躲着二姊的粉拳。
老大何叙君站在一旁,连瞧都懒得瞧一眼。她们家的姊妹就是这样,打打闹闹的,多年来如一日,她要是浪费精神去插手管,那才是疯子!
“倚君?倚君?你好了没?就等你了。”何叙君朝内喊。
只见一个衣饰平常,腰际悬了个算盘的姑娘家,终于姗姗自内走出。仔细听,随着她的脚步移动,身上还有“叮咚”声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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