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伯诗不解地凝望她凄绝的笑脸。
“因为姜季礼,对吧?因为他,你娶了我;因为他,你不愿与我同房。姜伯诗,你好狠的心!”
“闭嘴!别扯上季礼!”她知道季礼什么?
“怎地?我说中你心事了吗?”她以为他是心虚而恼怒。“可惜啊!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他始终都是你的兄弟。而我不同,我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不选择我?”
姜伯诗转身闭眼,良久,他缓缓丢出推她坠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答案:
“兄弟如手足……妻子只如衣服。”
他的言外之意清清楚楚破碎她的心,她依稀看见她原本想像的幸福建筑随着他无情的话语,一木一石地崩圮,逐渐夷为平地。
她费尽心机、朝暮盼眷,结果却得来貌合神离、异床异梦……
难道不论她如何努力,始终无法挣脱本有的悲惨命运吗?
她全身无力地落在椅上,任由背影远去,泪滴簌簌滑落。而不远处矮丛后,姜叔易森然地将此幕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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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季湘居内又是同样的景象,空无一人。无衣小心翼翼将饭菜放在桌上,一边叫喊,一边提防着季礼的随时出现。
片刻后,依然不见人影。
“他应该没法儿耐得住性子,这么久还不出来。”她嗫嚅道。
候了半晌,她等不下,索性步出房外,四处寻觅。
沿着季湘居周围,没看到半个人,不过,隐隐约约,她听到某种声音……随风送来的箫声……
往季湘居的东侧,她步了数丈远,箫声愈来愈明显。
初时悦耳无比,仿佛熨贴脾胃那般舒畅,藏着淡淡的哀愁。猛地,中途一转,音阶忽高忽低,似凄厉,似沉累,乐音内包含万种情绪,令人难以猜度。
终于走到离声源最近处,却是一堵墙横在眼前。
“水井姊姊!水井姊姊!”刻意压低的嗓音从她头上传来,她一惊,举首观看。
“四少……”
“嘘……快点上来。”季礼示意无衣千万别出声,并且要她跟他一样爬上树,树枝延伸到墙的对边。
“我?”无衣指着自己,不明所以。不过,她依旧照做。
“这是……”想不到墙的另一面别有洞天,树树山茶、琼花围绕着一幢宅房植立,艳美夺目地绽放。
树下一名男子阖眼持箫吹奏,点点愁忧袭上他苍白的容颜。
“这是二少爷的住所?”无衣低声问。
“嗯!仲芸院。”季礼点头。
无衣交看东西两侧,相较于仲芸院的热闹,季湘居显得荒凉许多,已是仲春时节,后者景致竟甚于晚秋。同是兄弟,怎会有如此天与地的差别?
无衣的慨叹,在望见季礼闭目沉浸音乐、神驰心往时,暂且抛向脑后。
“你很喜欢这箫声?”
“非常喜欢。”他笑着睁眼,双眸灿亮。须臾间,无衣像被摄去魂魄,心头钻进她怎么想也想不到的情愫,静静地生根发芽。“怎么了,水井姊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没有。”她好不容易回过神,尴尬地自他面容撇开视线。
她怎么了?胸口怦怦作响?不过是瞧张痴儿的脸,她在不好意思什么?
“你也喜欢吗?我二哥的箫声?”季礼的神情有着期待肯定的雀跃。
无衣浅浅颔首,却没再看他。
“他的箫声有种扣人心弦的魔力,只是……怎么说……乐音背后,似乎蕴含着……”
“哀伤?”季礼替不知如何形容的她接下。
“对,就是哀伤。尽管乐音百折千转,这个情绪却始终笼罩……”她陡地停歇,注视季礼的侧面,微微惊讶他的敏锐。
此刻的他,不可思议地深思稳健,唇角稍稍挑起,吐出的言语令无衣为之愕然。
“二哥的箫声就像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总能把他内心最真的情绪揭露。我尤其喜爱他与大哥的琴箫合鸣,我相信天地间再也找不出这么美妙的音乐。他们两人必定相知甚深,乐音才能如此契合无瑕,如行云流水,引人入胜。”
无衣目瞪口呆,遭受的震撼笔墨无以名状。
不可能……这不是姜季礼会说的话!用字遣词温文雅正,一字一句下得中肯贴切……
他不是白痴吗?为何现在的他看起来却像名儒雅书生,散发着淡淡的灵性?
箫声和着东风缓缓止息,而无衣的疑惑却逐渐膨胀。
不期然,耳畔传来低吟之音,裹着层层的忧思。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伤春之情跃于词上,无衣循视发出长叹的姜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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