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上花轿(17)

2025-10-07 评论


“幸好二哥没有发飙……”鲜血自季礼额前汩汩流出,他却笑靥满面朝无衣庆幸道。“你别看他斯斯文文的样子,他真发起飙来,谁也阻止不了。”

无衣伫立原地,脚像绑着千斤重的担子。她不明白她身子为何巍颤得厉害,心也是,速度快得她几乎窒息。

“为什么?你会死的!”她抖声喊着。

血滑到了眼角边,季礼若无其事揾去它,温柔答道:“只要你没事就好,我怎样都无所谓。”

魔咒似的一句话,松开无衣紧绷的各个关节,如断线的傀儡,她瘫坐在地上,怔忡地摇首。

不合理……这世间除了和她带血缘的娘亲姊妹们,不可能有人会不顾性命为她付出……

“水井姊姊,你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刚刚二哥吓着你?”季礼狼狈、焦灼地爬近她身,攫住她纤肩。

模糊的面容渐渐成形,无衣凝神,注视这个连死都不在乎的痴儿。

“我们……回季湘居吧!”“好痛!”季礼疼得头往后缩,眉头挤到快重叠。

“过来啊!不然我怎么帮你上药?”无衣板起面孔,季礼嘟囔着,乖乖恢复原位。“幸亏伤口不深,只是血流多了点,擦点药就没事了。”她口头上虽说得轻松,但风驰电掣般的心跳却尚未趋复正常。

季礼小心翼翼观察无衣的表情,嗫嚅地问了句,“水井姊姊,你在生气吗?”

“哪……”她本欲反射性戴上微笑的面具,却霍然想起季礼的敏感。

在他面前,自己还需要假装吗?

“没错,我非常生气。”她加强“非常”二字,同时擦药的劲力也增大。

然而季礼痛都忘了喊。“为什么?”

“你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你自己想死在你二哥手中,犯不着拖我下水!”上药完毕,她气呼呼塞紧药瓶,胡乱摆回柜中。

她生气的理由真是如此?

“我……我只是怕二哥伤到你……”

“那你自己呢?倘若这伤口再深点、宽点,姜家四公子我赔得起吗?”她情绪少有激动,但此刻她怎么也控制不了。

“水井姊姊……”注视无衣的愠容,季礼悔恨地愁着脸。

“你二哥……怎狠得下心?不管如何,你们也算兄弟啊!话说得难听就罢了,还把你伤成这样……”其实她是难过吧!心疼他的伤,心疼他无条件的付出……

无衣木然,急忙甩弃这想法。

不是的,人都该是卑微可笑,没有人会真心对待另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即便痴儿亦是。

现下她只是怀有罪恶感而已,其余的,什么也不是。

“二哥不是坏人,他不狠,他只是讨厌我,所以才……”触及无衣狐疑的目光,话尾在季礼咕哝中消寂。

“他那样对你,不是坏人?他差点把你的头开了个窟窿!”

“他不小心的,二哥的箫声那么温柔,他绝不会是故意伤害别人的人。”他的辩驳引来无衣更深的困惑。“我喜欢二哥,虽然他老是凶我、讨厌我,可是我知道他其实很温柔。”

“他辱骂的话你应该听得懂,伤得你满头血你应该感觉得到,你不恨他,还喜欢他?”

“为什么要恨呢?恨太沉重了。他讨厌我,不代表我不能喜欢他。”

“你被扔在季湘居二十多年,姜老爷、姜夫人、所有所有鄙视、厌恶、恐惧你的人,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恨的人?”她不相信在他被遗弃多年的情况下,他还能说出个“不”字?就算他是白痴,也不可能没有过这种强烈的情绪。

季礼嘴角荡漾着释然的笑意。“我或许不喜欢那些人,但也不讨厌他们,更不可能有恨啊!不喜欢不等于‘讨厌’,更不等于‘恨’!每个人都有自己考量的立场、自己的好恶,总不能跟我不同,我就恨他啊!”

无衣全人错愕,简简单单的答词在她长年认知里刮起一阵又一阵的旋风。她撇过头,不敢正视他剔透无瑕的晶眸。

憎恨,于她而言,是十分自然的情感。因为她恨着许多人,她父亲和那些虚伪不一、令她作呕的人们。这些卑鄙如蝼蚁的家伙,是她一直以来欲踩碎而后快的低劣生物。

只是,她的双眼也因此……混浊了吧!

遇见姜季礼,识得他的单纯、诚真开始,她的脑中便不断对自己发出警告,她早该明了的——

原来事实上……她跟那些虚假人们没有差异,在习惯他们的丑陋下,自己也渐渐变成她最厌恶的模样……

“水井姊姊,你怎么哭了?我说错什么?”季礼担忧近前,试着找出自已两手衣袖的干净部分,好为她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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