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瞪她,轻视的目光伴着嘴角的嘲谑笑意。
“你流言蜚语搜集的倒不少,想说我和季礼吗?请便,反正我听惯了。”他脚步才要跨过门槛,她云淡风轻地推翻:
“你与季礼之间确确实实是单纯的手足之情。”
他诧异顾盼,漾着淡淡了然的苍眸栓牢了他七上八下的一颗心。
“何以见得?”
“因为你待季礼的感觉,就像我大姊对我一样。一股脑儿的付出与保护,从不求回报,无怨无悔。”看穿不了他内心,总能感受与臆度他举动背后的真正意义。就恳待自己手足这点而论,他和华儿姊姊倒颇为相似。
姜伯诗闭唇沉默,有好一会儿,焦距是模糊的。
“你,很不一样。”他终于开口,心底着实佩服无衣的敏锐,但神情却无异于先前。
他对季礼的好,早被一些有心人士传得不像话,但他并不在乎,毕竟现在的季礼不会懂,自然也不会受到伤害,他毋须忧虑,只要另一个人不受波及就好了……
“你觉得这样对季礼公平吗?他虽然傻傻的,什么也不晓得,可是拿他护卫你心中重要之人,不是太不公平了?”
如当头雷喝,姜伯诗僵直得动不了。
她……她有可能知道吗?
“二少爷和季礼同是你的兄弟,你有必要厚此薄彼,置季礼于险境吗?”
闻言,他强压抑下内心的惊骇,黑瞳直视无衣,佯若不解地反诘:“你在胡说什么?”
她无意逼迫危立悬崖的他,只有耸肩,轻松答道:“就当我胡说吧!不过,别忘了,我和你一样,都不希望季礼受到伤害。”她相信他会明了……她的弦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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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一场雨,将莲池潭的荷叶洗刷得清爽亮澈,衬托着亭亭植立的芙蕖,放眼望去,如诗如画。
无衣绕着湿泥混合的池畔,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
雨霁,天边拱起一道虹彩,难得的景致并没有带给她多少欣悦。
也许走累了,她停止,俯首凝视水中倒影。起先看到的是自己的面容,然而却缓缓扭曲,再次成形的时候,却出现季礼的笑颜。
“季礼!”她惊喜,匆忙回头,空无一人,只剩因阳光反射遍地的水滩而闪闪发亮的炫目。
怅惘顿时填满心房,她喟然叹息。
算算将近一旬时日了,她没再见过季礼。想去季湘居,又找不出任何名目说服自己。包汉子的腿伤已好,轮不到她送饭,唯一的藉口消失了。
可是,她不懂,为何自己这么想见到他?二十几年来,她不都踽踽独行吗?心头除了亲娘姊妹们,未曾悬挂过谁,而今脑海里季礼的形象却比谁都清晰。
或许是感激吧!因为他是亲人之外,第一个真心对她好、让她真实看清自己的人。
不过,只是这么简单?感激会使人们魂牵梦萦另外一个人?
她无奈地再瞥向水面,这次竟换成她与季礼的脸庞同映于其上。
又是幻觉吗?
“水井姊姊!”不得了,连幻听也出现!
无衣捂着耳朵,连忙侧身,不期然撞上一堵肉墙。
“啊!”雨湿路滑,无衣一个踉跄,险些坠进池中,所幸有人立即伸手环住她纤腰,顺势拥她入怀。“没事吧?”
无衣抬颔,眼前之人围于腰际的手劲随着忧忡的神色而增强。
“季礼!”
“抱歉,又吓到你了。我总是这么鲁莽……”
“不,这次不是你的错,怪我自己不小心。”男人奇特的气息包裹她全身,使她不由自主陶醉,没有拉开距离来逃避。
所谓的“感激”,是这种感觉吗?
“我……”季礼如醉酒酡红着脸。“是不是我大哥那天的话气着你,所以……你就讨厌我,不想来季湘居?”
季礼黑眸敛蕴愁思,无衣微笑,摇摇头。
“你大哥是你大哥,你是你,我不会混为一谈。不去季湘居,是因为……已经不需要我送饭了嘛!”她稍稍挣脱他的围绕,有些莫可奈何。
“不送饭也可以来啊!随时都可以……”季礼霍地忆起某个遥远的“规定”,表情不禁沉郁起来。“对喔,大娘不准任何人跟我有所牵扯,水井姊姊应该也不希望惹上麻烦。”
“什么话?!”无衣不由得恼火,她在他眼中是这样的人?“我像是在意那些劳什子规定的人吗?我之所以不去季湘居,其实是……”是什么呢?惴惴惶恐在体内隐隐流窜,她顿口说不下去。
她……居然在害怕答案!不是感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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