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夏季提步往花园而行,冯君衡见状,搀着娘亲随后跟上。
晌午日暖,炽热的日光照得水池一片波光粼粼,鱼儿悠游其间,清澈的水底沉着几方翠绿的不规则状物体,定眼一瞧,那颜色形状,正是龙玉无误。
“龙玉……真的碎了……?”冯夫人颤抖说着,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脑海里回想起当年和冯老爷成亲后,两人一持龙玉、一拥风佩,夫妻俩相亲相爱,多少个共度晨昏的美好记忆。在她心中,这方龙玉是她夫君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如今……玉碎了,她的心好疼啊!心头一阵揪紧,身子一软,冯夫人昏厥在冯君衡的怀里。
“娘……娘……”冯君衡着急扶住娘亲,眼底怒涛翻腾,瞪着始终不认错的夏季斥道:“夏季,你处心积虑想保住正妻的位置,哼,别做梦了,我绝不让你如愿。”
冯君衡抱起冯夫人,快步离去。半个时辰之后,冯君衡面罩寒霜,不发一语,毫不留情抛下一张休书。纸落,夫妻情份,一刀两断。
同一时间,她住的厢房,里里外外,服侍她的仆佣们都被撤走了,整个院落安静清冷,风儿拂过,带来寂寞的味道。
终于如愿以偿了!夏季手捧休书,笑得心满意足,却也有些微的揪心痛楚,这股痛是为何?她不愿去细究。
“感谢娘和夫君的成全。”她捧着休书,含笑低声道谢,眼角却有泪光。
主子下令,没有人能接近夏季所住的院落,所以没有人知道夏季是何时离去的。
夕落时分,有仆人路过时,发现整个院落处处门窗敞开,少夫人夏季已不见踪影。
听闻仆人来报,冯君衡很是讶异,没想到极力抗争欲捍卫正妻之位的夏季竟会走得如此轻易?
走进犹残存有她气息的房里,桌上摆着一张信封,上面署了他的名。
往前,拆信观看,冯君衡脚步微顿,面容铁青。
我不要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更不恋栈、也不稀罕一段从来就不曾有过“爱”存在的婚姻。
她是故意的?可她为什么故意要这么做?
心中疑问涌现,冯君衡隐约觉得好像有哪个环节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好半晌,他猛然想起什么,赶忙奔至花园,蹲在水池畔仔细寻找,又惊讶地发现那些龙玉碎片竟然也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夏季设了个圈套让大伙儿跳进去,然后自己从容脱身。她为什么要走?失去记忆、无依无靠的她要去哪里?这是他千思万想也不能理解的。
夏季已然远去,这些疑问再也没有解答的机会。
心头有一丝丝的怅然,为自己的误解。
设想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夏季,竟是如此聪明自立的女子啊!
***
夕落时分,红霞似火,远方啼鸟归巢,江岸游人如织。
夏季早改了装扮,粗衫替华裳,泥灰掩红妆,腰间略宽,腹部微隆,妙龄佳人变成身怀六甲的少妇,没有人认得她就是绣艺精湛的冯家少奶奶。
殷州城就在漓江岸十来里处,是因漓江水运而兴盛的都城。
站在江边远眺一望无际的对岸,渡过漓江,便是江南,她的故乡了!
随着欲渡江的人群脚步上船,随着舟行,她缓缓回首,摘掉头上的玉簪于,抛人江水中,譬子瞬间沉人江底,没了踪迹。
嘴角扬起一抹释怀的微笑,这两年的“夏季”和这玉簪于一起没入江心,停留在过去。江北的夏季会再来,但她这个“夏季”永远不存在了。
她终于找回自己。
她不是夏季,她是萧婉若,明媚水乡——江南的女儿。
看着宽阔的江面,水波澄澄,是一种清澈的喜悦和希望,恢复记忆的萧婉若终于要回家了。渡船越过漓江,一路晃荡的结果,教萧婉若有些许不适,手脚也有些发软。人正纳闷着,五脏庙咕噜咕噜发难抗议,她才想起,这一天实在折腾,她从中午到现在滴水未进,莫怪会体力不济。
船靠岸停泊,萧婉若打起精神,迫不及待随同人潮下船。
从这儿到朱河镇还有段路,眼下天已黑,她打算先在附近投宿,明早再赶路回朱河镇寻亲。
走了一段路,手脚虚软更甚,意志渐渐不集中,萧婉若顿觉恍神。
未料会出现此状况心头正焦急时,迎面突然传来一阵温润悦耳的呼喊声。
“晴儿,慢点!别跑,小心撞着了……”
萧婉若还弄不清楚状况,一道小小身影朝她这边跑来,她反应不及,没有闪躲,小人儿硬是撞上她,一个反弹,颠倒几步,顺势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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