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一个人在湖州?”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开口,“我只是来湖州游玩,并不住在湖州。”
任何一个正常的家庭都不会放任十六、七岁的少女一人飘泊在外,不论是独居湖州或是出外游历,而玉儿看来也不像任性离家出走的模样,何以会孤身一人?
狄霄满腔疑惑,天性中的沉静和体贴却让他没有问出口,只是淡淡地颔首,“他们应该多保护你一些。”
保护她?
她只希望他们别再派些奇奇怪怪的人来斩妖除魔就行了。
玄玉冷笑,“我可以以保护自己。如果我不行,五毒教有一半以上的长老得自杀谢罪!”
他当然知道她武功不弱,但她毕竟只是个妙龄少女,再怎么说一个人独闯江湖也太危险了。
狄霄拧着眉头,“你何时要回家?”
“我哪来的家?”玄玉冷哼道。
“你方才说你的家人在京里——”
“我说我的家人在京里,可没说我家住京城!”她突然发起脾气,“回家有什么好的?人多嘴杂,又得时时担心脑袋不保,那种日子只有她会巴着不放,我才不希罕!她不要我,我还感激她呢!一个人过日子多好,又没人管我,爱上哪就上哪……”
她忽然觉得一回温暖环上腰间,她全身一颤,发觉他又将她搂在怀中,“你……”
玄玉想要挣开,他的大手却轻压着她的头,将她按在他的胸膛上轻哄道:“哭出来。”
她呆了半晌,忽而撇撇嘴,“我才不哭,有什么好哭的——”
尾音嘎然而止,因为她听到狄霄低沉的叹息声。
“你为什么叹气?”
“为你。”他并不清楚她究竟经历过什么事,但她眼中故作的坚强让他的心不断抽疼,他忍不住搂紧她,好平抚心中的那股不舍。
玄玉没有再说话,也没挣脱他的拥抱。
她清楚他的逾矩,也知道自己行为的不当,但是,他的怀抱好温暖……
原来被人拥抱的感觉这么好,像是一堵厚实的墙密密实实地支撑着她,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会伤她分毫。
湖中荷花擦着船舷发出嗤嗤声响,岸边虫蛙正鸣着乐曲,但玄玉只听到狄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激动的情绪慢慢平缓下来,突然发觉再也不想放他走了。
“狄霄,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好不好?”她抬眼看他。
狄霄望进她勾人的水亮眼眸中,为那魅惑人心的光彩眩晕了神智,不由得点了点头。
玄玉微笑,将螓首重新埋回他的胸膛,“我要留你一辈子,说什么也不把你还给元傲风……”扁舟在莲湖上飘了一夜,直到天亮才靠岸。
玄玉向岸边船家租了一艘小船,雇了个哑巴老人撑船,白天游湖,晚上便要狄霄睡在舱中,自个儿回五毒教分舵处理教中事务。
日子看来平静,玄玉却愈来愈心烦意乱。
元傲风四处寻不到狄霄,竟央求他当钦差的表兄文颢加派官兵打探,她不知道她能再藏狄霄多久,而且她也诊出了狄霄只是一时失了记忆,虽然她刻意不加以药物调理,但等他伤势痊愈,自然会想起从前的事,会想起他与五毒教的血海深仇,到时他会如何对待她这个五毒教总执法?
五毒教湖州分舵的大厅内,黑色纱帐隔出了两个不同世界。
帐外,谷石正恭谨地里报教内事务;帐内,玄玉的一只美目却呆怔地盯着跳动不休的烛火,心思缠绕狄霄不停转动。
“大人,少林寺僧又伤了咱们七名弟兄,咱们是不是应该趁早处理此事,以免分舵位置让他们探知?”谷石等了许久听不到玄玉的回答,低声唤了一句,“大人?”见她不答,也不敢再催,默默地垂首侍立一旁。
半刻钟后,玄玉突然回过神,但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我若是进京,会不会就回不来了?”
皇帝的追杀密令持续了十六年,加上玄玉从来不想与皇室之人多所接触,是以自十四岁接任五毒教总执法后,足迹踏遍大江南北,却从不踏进京城。
谷石不懂玄玉为何无缘无故突然想进京,但他不敢问,只是急忙拱手道:“大人洪福齐天,必能化险为夷。”
“洪福齐天吗?”玄玉微微一笑,“谷石,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如何?”
谷石以为玄玉是在试探他,忙跪了下来,“大人神功盖世,无人能敌——”
“我要你的答案!”她不耐烦地打断他的逢迎。
“属下……属下定然尽力揪出凶手,为大人报仇。”他冒冷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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