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用树枝扎了他一只眼睛。”她极力想着。“他没有防备……所以打了我一掌……”
“好了,别多说话,我去请大夫帮你看一下。”
他立身欲走,她心下一急的伸直手臂,弄痛胸口的伤,霜雪面容越发惨白。
“识……涯……”
“怎么了?”他大惊失色的返回榻边握住她的手。
“陪我……我怕……”
“怕颜不莒报复你?”耿识涯安抚她。“有我在,什么都不必担心,你躺一下,我去去就回。”
“可是……”
“嗯?”他眯起眼,不明白她为何不安。
“我怕……我怕你生我的气……”她抿着唇,黯然的轻轻说道。
突来的缄默像一张网,将两人缚在里头,耿识涯没去看她,眉间的郁意再明白不过。
“对不起,我不是存心不告而别……”
见他仍然紧抿着唇,歉疚的感觉将她层层包围,抖着虚弱不堪的手儿,抚上他纠结沉郁的面容,他却避开。
“识涯……不要对我生气……好不好?”她眼眶一红,心酸难当。
他的视线落在远处的窗棂上。“我没有生气。”
“骗人……那你为何不肯看我?是不是我样子很吓人?……”
注定还是栽在她可怜兮兮的软言哀求中,他偏移过脸,专注地搜寻她水灵灵的眼中是否真有悔意。
“你答应过我,如果要离开一定会先说的。”
“我只是……不想面对分离的痛苦,其实……我也没有比你好过啊。”串串珠泪濡湿她的眼睫,扑簌簌地滚落枕边,她难过的用手抹着脸颊。
他的心中揉过一丝不忍,立刻找了毛巾替她擦泪。
“好了,不哭不哭,你的伤还没好,不要哭了。”
她抽噎地点头。“嗯……”
“那么,可以让我去找大夫了吧?”
这时,她的手抓住他的衣袂一角,心中百转千回。
“我……我是个小偷。”
耿识涯的动作再度戛然而止,他错愕地没有开口。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只知道无偷窝的哥哥们捡回了我,把我视为宝贝一样的带大。老实说,我在咱们城里是个小无赖,人人都称我是无法无天的、草上飞……”
虽然不偿得得意,但回想起每个人看到她的惊恐表情,她忍不住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浅笑,但又马上正色进入正题。
“这回,我二哥喜欢上妓院的一个琴师,因为帮了倒忙,让二哥大发雷霆拂袖而去。为了二哥,我亲自跑去找这个琴师,结果她出了道难题,说自己曾发誓这辈子不嫁,只要我能将要鎏金四臂菩萨送到她面前,即可破除誓言,嫁给我二哥。为了偷这鎏金四臂菩萨,我没问清楚就千里迢迢的跑来,才知道鎏金四臂菩萨根本偷不得。”
她没有勇气看他此刻的表情,干涩的喉咙逼得她一阵轻咳,才发现一晃眼,他手上已经多了个茶杯。
“喝口水吧,你话说得太多了。”
把杯子凑到唇边轻啜了一口,润了润喉,觉得舒服多了。
“好一点了吗?”
再咳了两下,她点点头。
“你这样私自跑来,你哥哥他们事先应该不知情吧?”
“嗯……”不知怎地,她好想念好想念他们,从小到大,这是她头一次离他们这么遥远。
“好好养伤,如果你急着回去,我会请人替你安排。”
由他没有高低起伏的语调里,听不出他究竟还生不生气,而她也没勇气抬起头看他。
“我的伤……要很久才会复元吗?”
“那要看你恢复的情况如何。”
沉默片刻,他站起身。
“我去找大夫,顺便让我娘上来看你。”
想回答,一抬头他的身影已落在门外,她仿佛看到他们之间的遥远距离。
☆☆☆
这晚,傅衍梅细心照顾地舀着小米汤,一口一口喂着侯荔,看得出她郁郁寡欢,以往那股活泼劲儿不复存在。
“怎么了?是不是胸口疼?”见她食量出奇的少,傅衍梅关怀备至的问。
“大娘,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她勉强挤出一个淡如轻风的笑容。
“哪儿的话,我们这儿难得有外地人来作客,我可是欢迎得很。”
“……我想麻烦您一件事。”
“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想捎封信回家报平安,我来这里已有一阵子,他们一定很担心。”
“乖孩子,你能想通是最好,待会儿我找个人上来,你想在信上写些什么,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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