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想找谁?」
「我、我……」吕文绣突然想起,自己穿得如此寒伧,若说是来找三小姐,只怕这位庄府大少爷会心生不悦吧?因而期期艾艾说不出口。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呢?」庄严以一种自己都觉不可思议的温柔语调,耐心地询问。
「我……是来还东西的。」吕文绣决定改个说法。
「姑娘,你是在跟我说话,还是跟——地板说话?」她一直不肯抬头,令庄严稍稍不满,难道地板比他好看?
「我……」吕文绣僵住,却立即醒悟自己不礼貌的举止,勉强抬头注视对方,如春花般的丽容已染上大片嫣红。「对下起,这是贵府三小姐遗失的金锁链,请公子转交给她,好吗?」
她的声音轻柔悦耳,宛若天籁般教人沉醉,加上清丽脱俗的脸庞、穠纤合度的身段、不食烟火的气质,深深吸引住庄严的目光,他一时竟看得如痴如醉、意乱情迷。
「公子……」在他犀利的眼神逼视下,吕文绣心慌意乱,手脚没个安排处。
「喔!」庄严这才回过神来,惊异于自己的失态。「姑娘刚说什么?」他竟失常到没听清楚她适才说的话,够懊恼的!
他一向以冷静沉着自傲,此刻竟然失态如斯,自己都觉好没来由。
「这是贵府三小姐遗失的金锁链,请公子转交给她。」吕文绣只得再重复一次。
「她的金锁链?她的链子为什么会遗落在外头?」庄严疑云顿起。
「这……」吕文绣不知如何接口,如果庄大少知道妹妹与她这种卑微的人论交,一定会暴跳如雷吧?「我……我也不知道,不过金锁片上刻有三小姐芳名,我在大街上捡到,特地替她送回来。」不得已,她又撒了个善意的谎。
「你在大街上捡到?」庄严狐疑地审视她。
看她衣着寒伧,经济似极拮据,竟能拾金不昧,可真难得呀!但事实真相果真如此吗?看她神色惴惴不安,分明是不善于说谎之人,她坦然无邪的眼睛,蒙上一层羞惭愧色,早泄漏了玄机。
「是的,麻烦您了。」见他迟迟不肯伸手来接,吕文绣只好弯身,将手绢包裹的金锁链置于石阶上,微一颔首,翩然转身离去。
「姑娘……」庄严错愕丁下,正待上前拦阻……
「大少爷,马匹牵来了。」门内马僮这时牵来一匹红褐色高壮骏马。
「哦,庄元,你等等。姑娘……」庄严转身嘱咐马僮后,再问头,眼前竟已失去伊人踪影,她脚程之快令庄严诧异不已。
俯身拾起石阶上的小手绢,那是条粉蓝衬底的白碎花手绢,质料普通但洗得乾乾净净,散发出一缕丹桂香气。打开手绢,里面包着一条长命金锁片链子,的确是庄蝶儿的金饰,庄严一眼认出是她及笄之年自己送给她的礼物。
望着空荡荡的巷道,美人芳踪已杏,庄严满腹疑云也满心怅然。她究竟是谁?自己还能再见到她吗?一想起两人或许再无相见之期,庄严心中突然有了一股深沉的失落感。他更不解乍见面时,心头那抹细微的骚动代表着什么,他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起伏呀。
「庄元,今天不跑马了,去『彩蝶楼』请三小姐到前院花厅来一趟。」庄严回身往府内走,抛下这句话给侍立一旁的马僮。
吕文绣作梦也没想到,庄蝶儿昨天竟是瞒着家人外出的,这下可替她捅了个大麻烦喽!不过也不能怪她,谁知道会这么凑巧,偏偏就碰上不该碰上的大少爷呢。这也是正月十五贴门神——迟了半个月,没法儿的事。庄蝶儿是只小懒猫,每天非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床。今天一太早就被挖起来,一路上半睡半醒、跌跌撞撞走进花厅,一屁股塞坐到扶椅上后,才呵欠连连地咕哝:「哥,人家还在睡觉耶,什么事不能晚一点再说啊?」
咦?怎么静悄悄,没听到大哥那磁性的男低音答话?一旁小柳却拉拉她衣袖,紧张的低声示警:「小姐……」
小姐真没警觉心,没瞧见大少爷绷着一张酷脸,面皮上罩着冰霜,少说也有三寸厚,她还在那儿半眯着惺忪睡眼打盹呢,真是不知死活。
「干什么?别吵啦!」大小姐头一歪,索性趴在茶几上准备补眠。
「庄——蝶——儿——」庄严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怒气。
「吓?!」大小姐这才被吓醒过来。
平时大哥不是叫她蝶儿,就是腻称小妹,而通常会连名带姓唤她,就表示事态严重。
「发生什么事了?」庄蝶儿的瞌睡虫一下子四处逃窜得无影无踪,她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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