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远了,留在脑海的影像也渐渐加深了,而他只是躺在床榻上的憔悴病人儿,在意识模糊前的刹那,有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一闪而过。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是他救了自己的吗?
自己为何是五品诺命夫人了?
他——是自己的夫君?
他,又是谁呢?
许许多多的疑问,云绣已经无从追究,在她陷入沉沉的眠梦之时,她相信目前她暂时是安全的。
凭是再有能力卜卦算命的活神仙,也无法把犯妇水云绣和堂堂五品夫人水云绣给搭在一起吧?!想置水云绣于死地的潘都尉,只怕是打破脑子,也无法想像,云绣是如此曲折迷离的逃出……
毕竟她的生命还如悬在半空的细发上,要不是连名的扁鹊再世大夫都说她是大罗神仙难救的残躯病体,一心想给瞧不起曹家人难堪的御史大人,又怎么会甘冒后半生幸福的奇险,随随便便、莫名其妙的娶了她,给她安上夫人的名份?!
这云绣是不是能活命?
看着她灰败脏污的眉眼也有着深切的悲悯。
但是,很快地,可怜卑贱的往事一椿椿的浮现脑海,迅速的攫获住他全部的注意力,他的同情又让愤怒的嘴脸给取代了。
"你们给我昕好了,她活!大家相安无事,告老之官继续当告老之官,御史台就继续当御史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自过各自的生活;要是她死了,曹家上上下下三十多条贱命就等着作她的陪葬吧!"
"月儿!"
撇过老娘哀求的悲容,御史大人继续说着他冷默无情的言语。
"从长安到各处巡狞,有将近一年的时间,足够让你们还我一个健健康康的夫人,要是一年后我回来时,迎接我的是娘子的墓碑,哼哼!你们会有什么后果,大家都心里有数罗!"
"月儿——"
再度甩开娘亲的呼唤,冰冷的封闭起哀绝的衷肠,面无表情的冷泼,清楚地告诉着每个"曹家人"他冷酷的决。
虽然,只是初秋的淡霜时节,高度气派的曹府大院,却已是冰雪覆盖的寒冬酷月……
新科御史的积怨,比十二月的雪风,更寒冽的吹荡在曹家院府里,每个角落、每个方寸,都无能逃离这残酷的吹折……
初生的果实嫩苞,颤拌的委地,它们已无法在曹家的肥沃土地上结成累累的熟果而压低校植。
抛下恶意的苦果,让这群对他有着怨怕交杂的人们品尝,喻着一丝复仇后寂寞的凄凉,他孤孤单单的离开二十年来给他耻辱的家门——
踏出这扇红漆铁锁门,他的爱恨情仇仿佛都下了一道重锁般的凝结住,前尘往事,都在踏过高耸门槛之际,装进阴暗记忆的口袋里,再也不愿拿出来。
新科御史走了,卸着皇帝御命,意态潇洒的离去了,而云绣却留了下来,在高广的曹家宅第里,和一群愁眉对看的苦恼人在一起……
"唉——"
"渴了吗?马上给您端杯人参茶来!"
"还是累了,要不要给您揉揉腿?"
"都不是啊?那——给您安排局大戏排遣排遣,如何?"
"唉——"被一团人包围着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哇!
只不过闲闲无事,懒懒的喘口大气,担心受怕的一伙人便会围上来。
这种关怀,还真像是耍猴戏的江湖人被围观时的感受呢,再继续下去,水云绣恐怕就要抓狂、变疯了罗!
没错、没错!
云绣是活过来了,从初秋到中秋月夜的这段时日,在四大名医的会诊,及憧如云的关照之下,原本是发发可肃的病弱身躯,大大的好转起来。
一旦身子好转,那些活跃、不安分的律动细胞就开冒出头来,逼得她要活动、活动筋骨……
可是,走路怕她跌着,喘气怕她噎到,转个身又怕划会一病不起……富家官宦的规短和大批人马的关照,简直要把一天不工作,使觉人生乏味的云绣给闷出病来啦!
翻翻白眼,再大叹一气,指着这群奶娘领军的奴仆云绣无奈的摊摊双手。
"可是,老爷交代说……
打断奶娘暖嚼的低语,精力旺盛的云绣大吼:
"你们瞧我这样还像个病人吗?!
"可……
"可什么?再烦我,本姑娘就真要再大病一场,让大伙儿忙个痛快,我水云绣一向说得出做得到,信不信?!"
耀武扬威的挥挥略有些无力的拳头,虽然还有些病容,她讲的话却是令人不敢不信——光是咬紧牙关,叫人别喂她汤药的这一项,大家就吃尽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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