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在烦恼着?”她直言不讳问道,然而喜庆的洞房花烛夜,他因何事烦恼呢?
一个冰雪聪明善解人意的女子,她宛若银铃的清脆声音毫不逊色于她出尘脱俗的模样!往后的日子,他该拿她如何是好?!
纷乱的年代中,他这样一个看不到明天成败的男子,根本没有娶妻的权利!谁知阴错阳差之下,硬被锁进婚姻的枷锁,讨来这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唉,他的额角更加疼痛了。
“没,晚宴上喜酒喝多犯头疼,你倦了就先躺下歇息!”他头也不回胡说着。
只是好半晌之后,他的身后边还是没有更衣该有的悉碎声。
对她的好感不觉变成另一种气恼不悦,王府千金小姐就算爱唱爱调,也不该这么个唱法嘛!他嗤噫着,难道非要逼他马上过去洞房花烛?
童恣凝枯坐在床沿等待,他怎么不回答她?不然也转过身来看一看她,别放任沉默弥漫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啊!
静寂继续,只有八仙桌上那一对大红喜烛的灯蕊心,迸出即将残灭前兆的细赤啪声音。
“庞定远,我关心你也错了吗?我不喜欢你一直背向我!”童恣凝语气不太好喔!
不偏不差半刻,这一瞬间他也开口,“我这就去找小丫环进来帮你更衣!”他起身就想往门口而去……
“喂喂,”她提高嗓门再喊着,“你上哪去?”
他微微一楞,呼,脾气确实不小!
然而,她问他上哪儿去?她居然可以一而再的自言自语,和他的言语半点也接不上腔!
有点古怪,他脑海中猛然窜过一个认知,外头的人全说童郡主是个聋子,只有媒婆拼命保证她绝对能说善道!可是,能说可不代表能听……
天,他方才不会完全弄错了吧?
他止住脚步,决定再试她一试,“还是你喜欢为夫的帮你更衣?”
他等了好半天背后还是没回应。
许久之后,只听她温恼地抗议,“我真不知你是喝醉了无法反应,还是故意跟我装聋作哑!”
再然后,她若有所悟低呼着“你……是不是已经说了什么?你得对着我讲话呀!还是……难道……你不知道我听不见?”
庞定远飞快旋转过身,瞧入一张惶恐惨白的美丽小脸。”
显然她的惊愕并不比他来得少!
若说两家联姻有就近监视的阴谋暗藏,单纯的她大概也只月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无辜角色。
他的心口没来由的揪紧了,他何忍伤害于她!
她原本红润的樱唇咬得都泛紫色了,仓皇惊讶的眼睛睁得很大,嗫嚅着,“爹爹可有差人告诉你?”
“有啊!什么都说了。”扯谎话颠倒黑白对他来说本就是家常便饭,不舍得把真相全告诉她,不忍让她知道哪些慌言在说亲的过程中被拿来遮掩真相,翻腾的千万种情绪里最强烈的是这一个——
他真的不愿见她不沾惹尘埃的心灵难堪得难以自容啊!
他奔至她的身前,不落痕迹的找到一个藉口,“刚才一阵酒意袭来,我头脑昏胀只怕忽略你了。只是他们好像忘了说你的耳朵怎么会听不见?来,就由你告诉我吧!”
她释怀了,紧张茫然的心儿在他诚挚的眼眸中找到稳定的力量,寻找信任感。
爹爹说得没错,他是要照顾她一生的良人!
她的朱唇轻启,对着眼前的俊逸朗目坦然言来,“十岁以前我能说能听,可是一场耳疾重病,我躺在床上发高烧整整昏迷了半个月,后来高烧终于退了,但耳朵却坏了,听不见了。从此我只能靠着读唇语与人沟通,幸好那个年纪的我对发声和音量已经掌握很好了,所以才没有连讲话的能力也丧失了。”
庞定远在床边坐下来,紧挨着他的妻子,食指端轻勾起她尖尖的小下巴,贪心的眼芒梭巡着她洁净无瑕的小脸蛋,关怀之情自动冒出来,“这些年来可有找寻名医?”
一朵雅致的笑花逸出她的唇角,“哎呀!皇宫里的一群御医们三天两头就抓过童府来,可是他们一张张凄惨绝望的脸庞只能被我爹爹吓得更无血色,无奈我的耳朵还是一点也听不见爹爹好似打雷的嘶吼声。”
好灵性璀璨的笑容,浮现在让他如痴如醉的迷人梨涡里!好个开朗乐观的小女孩,对着自己终身的痼疾一笑带过。即使不来怜悯她的缺陷,他对她的欣赏却又要提高几分了。
不不,实在不该在她身上放入太多情绪的。打住思潮,他自我嘲损着,“你爹爹还真有能耐,连御医也能搬进童府来!我如果不小心欺负了他的掌上明珠,他会不会一怒之下将我庞家满门抄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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