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痛苦?若你不曾后悔过,那么又有什么好痛苦的?”
“她仍不愿和我回宫……我所有能做的事,都为她做了,连命都可以不在乎地舍去,她到底还想要什么?又要什么才能对我真心?”昕岑猛地从草地上坐起,直视着铭徽的眼,满是不解和伤痛。
“昕岑,我觉得你对君印,打从一开始就太急切了些。”铭徽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出他发现已久的事。
“最初我也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要你耐着性子去给她安心的感觉,对个性暴烈的你,是太难了些,但也就因为如此,你们一开始,就建立在不正确的关系上。你没有给她任何名分,就让她住在寝宫中,你没等她弄清对你的感情是不是爱恋,就强要她接纳你的一切。君印从来就不是个强韧的人,这些对她来说,是太过强烈而无法接受。”
“从来。”他注意到铭徽用了这个字眼。
“难道你不知道她曾在宫中住过?”对于昕岑的反应铭徽更是讶异。
“我不曾调查过她的过去。”
因为他认为没有必要,所以昕岑从不曾去找寻她的过往。君印会出现在定国庵中,方圆师太对她呵护备至,张力恒亦对她百般维护,其原因何在他从不想去理解。
因为他明白,就算君印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他仍会爱她如昔,所以她的过往他没有知晓的必要,他珍惜的只有他们的未来。
“封安邦这个人你听过吗?”
昕岑微微点了头。封氏一族叛乱之事,至今不到十年,他自然是知晓的。
听到这名字的同时,他猛地想起君印曾对他说过,她是在为家人偿其债,难道指的就是封氏之乱?
“她就是封安邦之女,当年封家仍显赫时,父王曾召她人宫来,为的是来年将她许给你为妻。所以封氏全被诛杀时,只有她被带到定国庵来。”
“为什么?”他不明白,向来疏离他的父王,为什么会将君印带入宫中,且是为了要指婚于他。他疑惑地看向铭徽。
于是铭徽娓娓道出父王当年如何迷信,如何将她送至离宫,以及为求补偿,将君印接进宫的经过。
昕岑只是沉默着,自幼生长在离宫,连宫女太监也会摆脸色给他看,才养成了他今日暴戾的性格,认为只要他够强够凶,就能得到众人的服从。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渴求和君印相守。渴望她身上的安定,渴望和她相依时的归属感。
“人都死了,现在来说这些又能怎么样,我早就不恨他了。早在他躺在棺木中,全身僵止时,就不恨他了。”
“或许是我太心急了,太急着想要她,反而印证了那句话,欲速则不达。”昕岑叹了口气,第一次平静地反省自己。
“何不重新开始,重新认识封君印这名女子?”
重新开始?!昕岑思索着,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如果她仍不接受我呢?”
“总也有机会。”
昕岑摇着头,不肯接受铭徽的建议,转移了话题。
“别说这个,你来是为了何事?”
“最近是没什么大事发生,但朝中不可一日无君,你离开得也够久了。”
“你也想要我回去。”昕岑冷眸微抬,天生的暴戾之气再现。
“你留在这里,只是给她压力,让你难过而已。”铭徽这次却不畏惧他,反而一言劝道。
“明天,明天我问了她就走。”昕岑重新倒回草地上,令人意外地合作。
明天,就是他和君印的约定之日,能带回她是最好,若不行……他亦不会再强迫她。次日清晨,他们再度相遇在那座长廊上,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远远相望着,时空仿佛就停止在这一刻。“我听说明王爷来了。”君印微笑地开口说道,太过平和的神色,使人看不出来,她正处于手足无措的状态。
“他来接我回去。”昕岑依然站在远处,细细地品味君印的气息。
他不敢走近,亦不敢靠得太近,害怕他的出现,对君印而言就是一种压力。
“!”君印却再无语,只能无助地任难堪的沉默滑入他们之间。沉默了半刻钟后,君印才深吸了口气,缓缓牵动嘴角,说出话来。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愿意将寿命分给我?明知成功的机率只有一成,为什么你仍愿意试?你不曾后悔吗?尚且年轻的你,二十年后,仍算是英年早逝啊……”君印逐渐激动,身子也在无意间倾向前去。
“与其在没有你的世界中长寿,不如舍去自身寿命。”昕岑答得坚定,对于此事,他从未后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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