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堂小二见了杜少爷光临,忙不迭地恭请上二楼雅座,而早先来到的陈聪明和两位吊儿啷当的公子哥儿笑呵呵地对饮着,一见杜浩然和梁红豆连袂到来,赶紧站起身来迎接。
“杜浩然你这家伙,居然好狗运给考上了秀才!”陈聪明重重地拍下杜浩然的肩头。
梁红豆微恼。这姓陈的怎么如此不知礼数?一出手便擒住他的手腕,往相反方向一拐,带出擒拿术,将陈聪明的手反折至背部,趴在桌子上动弹不得,登时疼得他呲牙例嘴地低低哀号。
杜浩然以揩扇格开梁红豆的手,示意她别胡乱出手。
“你要是不甘心,也去考一个啊,每年都有一次试手气的机会。就惨做买卖一样,买定离手,就等结果。”杜浩然揉揉陈大少受折腾的臂膀。
陈聪明啐他一口,一脸小媳妇样,隔着梁红豆远远地坐下。
梁红豆见他那副可怜柏,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瞧他长得肥嘟嘟的一张大脸,又皱成一团浆糊,好像案桌上的猪公似的。
“杜少爷,今天这顿你可得表示表示心意。”另一名公子哥摇摇手指头,暗示杜浩然今天要请客。
“算我怕了你们,我做东便是。”杜浩然知趣得很,每回都白吃白喝他人的,有时也要表示一下才行。“先干为敬。”他抄起桌上的酒杯敬了敬那些少爷。
“够意思!小二,再拿一坛酒来。”陈聪明扬声吩咐跑堂的伙计。“就知道你做东,所以我们兄弟方才先点了些吃食,替你尽东道主的义务,您没意见吧?”“当然不,这下我就用不着花心思想菜色,陈少爷倒是为我省事不少。”
杜浩然落坐首位,梁红豆也依着他坐定,一行人便欢欢喜喜地开怀畅饮,梁红豆还举杯向陈聪明赔不是。
突地,在酒过三巡,一记鄙夷冷哼声突兀地插入,将他们的笑声硬生生截断,一时间些许尴尬。
半醉的张文训拎着一小只酒瓶,倚在楼梯扶手旁,斜着眼瞪视他们,一脸满是鄙夷不屑,同时目光恶狠狠地像是瞪着仇人似的可怖。
“原来是西席张先生啊,请上座。”杜浩然起身拱拱手,邀请他同乐。
不料张文训自鼻孔冷哼一下,摔碎手中的瓶子,碎裂声引来旁人的注意,有人还围过来看热闹。
“你这种粗人居然考取秀才,老天真是没长眼睛!”张文训忿恨地低吼,脸孔狰狞阴险,颤抖的手指比住杜浩然一派自然的身影。
梁红豆闻言倒抽一口冷气。
“先生,你醉了。”杜浩然淡淡回应,丝毫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别理他,他自己没考上举人,借酒装疯罢了。”陈聪明在一旁放马后炮。“他年年考,年年落榜,我想考了不下五六回了吧,现下你考取,他没考取,不甘心,想来挫挫你锐气。”他啧啧摇头。
“有句俗话说得好,见不得人好,眼红。”陪客,着一身杏黄长袍的公子哥轻描淡写地说道。“眼前就是实例。”
“你们懂得屁啊!你们这些浑身铜臭味的下三烂。凭你们也配参加科考,笑掉人家大牙!”张文训脚步有些踉跄,摇摇晃晃地。“你们连帮我提鞋子都不配。”
“我是不懂,我只明白,杜少爷呢,考中了,而你名落孙山。这够清楚了吧?”另一名着枣红衣服的男子接口。“陈少,我说得对吧?”
“你只不过凭恃着你家有钱而已,没什么了不起,骨子里一样都是残花败草,脓包一个!”张文训重重一槌扶梯的把手。“贱民!”
杜浩然以扇子制止想上前教训张秀才的梁红豆,从她的神情他就明白,他的小妻子火冒三丈想修理人了,可是这儿不合适。
“你只不过八字比常人好罢了,没什么特别的。”张文训咆哮,而语气中隐隐透着不甘心。
“说不定你先以银子买通了主考官!不然依你那脑子,凭什么讨得到秀才?”
“你说什么!”梁红豆怒极,但又被杜浩然拉住,他示意梁红豆别轻动。
杜浩然流畅地展开扇子,露出轻松的笑颜,对着张狂的张秀才温和地笑着。
“你说得也没错,我八字是比你好上几倍也未可知。出生时有位半仙就这么夸过我,八字是大富大贵之相,拜相封候少不了我的一份。”杜浩然扇了几扇。“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亲七友八贤妻,九要努力十拜拜,小弟我恰恰每一项都合格,该做的没少过任一点,无怪乎老天爷让我考中秀才,还头榜第一名哩,真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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