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大夫态度的骤变让她心底明白地认知到,倘若地真承认了,孩子即使已痊愈大半,他还是会再度让他生不如死。
她急于否认的样子让第五衡眯起了眼,倏地转身闪进内室。
“大夫!不要!”薛氏心下大骇,赶紧跟着狂奔进内室。
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未能从眼前蓦然发生的变化中意识过来,三和一睑茫然地与同感错愕的齐真对望。
较年长的齐真虽隐约猜到了第五衡或许与殷家有什么宿怨,但还是猜不透像他这样一个几乎可说是隐居在四川乡下的大夫,究竟能和远在杭州的殷家人有怎样不共戴天的仇恨?
“师父?!”三和惊愕地看着第五衡一手拖着边哭边捶打他的二宝走了出来。“师父,你在干嘛?”他惊叫着上前想阻止第五衡残忍地对待一个病弱的孩子。
泪流满面的薛氏跪爬到他身后,急着要扳开他揪住儿子臂胯的手。她哽咽着仰首苦苦哀求道:“大夫,求你放过我儿子,求求你!”
“放过他?”第五衡低头朝挣扎着的二宝看了一眼,对殷家的痛恨与对孩子的呵疼交相拉扯着他的心。
放过殷家的孩子?那谁来放过他的孩子?为了嫁入殷家,“她”狠心打掉了他的孩子,而殷家现在居然要他救他们的小孩?
“好痛!好痛!不要抓我……”二宝的哭声倏地窜进了他耳中。
似曾相识的哭声也在他噩梦中回荡过,那是他孩子的哭喊……
最后,他放了手。
“滚!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丢下了这句话,第五衡头也不回地走回内室。关外,长白山北麓鞍谷,一处隐没在参天树海里,人烟罕至的小小山谷,当地人依照它的外观为它取了这么一个贴切的名字。
以前,“鞍谷”这两个字对当地人而言,等同于禁地,就连最顶尖的猎人也不敢随意踏入鞍谷一步。因为传说中,鞍谷是千年雪貂的老巢,谁敢擅自闯入,就得有被貂妖生吞活剥的心理准备。
但这个禁忌却在八年前被打破了,现在的鞍谷虽然神秘依旧,但貂妖的传说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女菩萨的神话。
谷外的居民争相传诵着,说是鞍谷里的貂妖之所以不再出来害人,完全是女菩萨的功劳,是女菩萨降伏了貂妖,而貂妖在受感召之余,便把鞍谷献给了女菩萨,让远道而来的女菩萨有个久居的栖身之所,好让女菩萨得以固定在每个月的月初,出谷来为附近的居民驱邪避魔,救苦救难。
“阿恪!”柔细悦耳的嗓音穿透寂静的森林。
“宁姐,我看阿恪那小子八成又出谷了。”跟第五宁出来抓人的紫荆没好气地嘟囔着。
“是吗?”第五宁闻言拧起秀眉,显而易见的担心浮上了清丽的容颜。
他不应该随便出谷的。她有些着急地想。
虽然谷外的居民看在她的面子上,对他都还算和善,但万一让他们不小心知道了他的秘密,难保他们不会伤害他。
看出了她的忧心。寡言的菖蒲主动提议道:“我去谷外看看。”
说着脚下一个提点,飞身一跃,转瞬间便消失在两人眼前。
“菖蒲,小心点!”来不及把叮嘱说出口的紫荆只有对着空无一人的森林大喊。
喊完后她回过头来,有点伤脑筋地问:“宁姐,你是不是又叫阿恪背医书了?”
“你怎么知道?”被紫荆一语道中,第五宁白皙的脸蛋浮现一层做贼心虚的微红。
紫荆翻了翻白眼,“我怎会不知道?那小子除了怕你要他背书外,还会怕什么东西?”
阿格可是鞍谷里的小土霸王,上至飞禽走兽,下至花草树木,无一不曾遭他蹂躏过,躲他怕他都唯恐不及了,哪有本事吓得他逃之夭夭?
“不是说好不逼他背了吗?”紫荆两手擦在腰际,絮絮叨念起来:“学医又不是一定要背熟那些枝枝节节的本草、备要,我和菖蒲不是也都没背过?阿恪才几岁,他连字都还识不全,你就要他背一本又一本的医书?”
“可是——”第五宁试着想反驳紫荆这些似是而非的论调,但一开口又被紫荆给堵住了嘴。
“没有可是,我们不是已经约法三章了吗?哪,你身为家长,却带头知法犯法,该当何罪?”吃定了她柔顺的性子,紫荆是毫不客气地质问着。
由于事关她们能否继续逃避背书的噩运,因此紫荆可是卯足了劲来替干儿子争取豁免的权利。
不像阿恪有继承家业的压力而被迫学医,紫荆和菖蒲习医完全出自于兴趣,因此只要一遇到她们不喜欢的功课,便是能躲就躲,不能躲再说。而背医书,即是教她们最感深恶痛绝的事。所幸现在有了干儿子当挡箭牌,她们当然二话不说地拿他出来做借口,只求背书的苦差事永远落不到她们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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