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就住在这“两堆木材”里?她们难道不知道给人住的木屋应该是长什么样吗?光靠这东西她们是怎么熬过那漫长的冬天?他越想心越凉。
忽然间,一抹白影自其中一间木屋里跃出,就在他眼前站定。
“别再过来!”是个模样清秀的年轻女子,而她一开口就是一声喝止。
看出她刻意隐藏起的紧张惊慌,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他开口问:“你是菖蒲还是紫荆?”
“你——”菖蒲大骇,待她定神透过月光仔细一瞧,霎时转惊为喜。“你是第五少爷?”
第五衡点头承认。没心思与她多说什么,他接着间:“宁儿呢?她睡哪一边……”他顿了下,“屋子?”要他把那两堆木材称作屋子,实在是有点困难。
最初的诧异一过,菖蒲收敛起脸上的表情,静静地回视着他,不做任何回答。
九年前他和宁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隐约只知道个大概。
进了殷家后,由于身分上主仆有别,她是殷家的婢女,而他们则是座上贵客。要想知道他们的消息,只能从仆佣口传耳语中听闻些许。总地来说,仆人们私下的耳语多是道听涂说,她听过就算,从不曾当真。后来紫荆告诉她,当年是他先负心,爱上了那时候亦寄住在殷庄的蓉蓉表小姐,硬是抛弃已怀有身孕的宁姐,与表小姐私奔,害得宁姐被迫未婚产子,而阿恪也落得一出生就没爹疼惜。
对于紫荆的说法,她没有反驳,也不全然采信。算她偏私吧!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她说什么也不相信他有那么不堪。他和宁姐间应该是有误会,只是没说清楚罢了。
一对眼底永远只看得见彼此的恋人怎么可能在短短两、三个月内就移情别恋?更何况,一个可以为心爱女子舍命的男人,怎还有爱上别人的可能?他对宁姐的爱恋全写在眼底眉间,怎殷庄的人都瞎了吗?那么赤裸裸的情感连当时才十四岁的她都看得出来,没道理他们能视而不见啊!
如今他回来了,就站在她眼前,对宁姐的感情仍明白写在眼里,只是比起当年的纯然真挚,现在的他却显得复杂而深沉。
“宁姐睡的是我左手边的屋子。”她选择据实以告。
“等一下!”她连忙喊住他往那木屋走去的脚步。“宁姐不是一个人睡。”
第五衡一愣,直觉认为——“她和紫荆睡同一间屋子?”
菖蒲犹豫了下,摇头道:“不是。”
第五衡全身猛然一绷,杀机顿起,“还有人在她屋里?”
被他眼底的冷芒震慑得背脊发麻,心知他必定是误解了她的意思,菖蒲连忙想开口解释——
“小干娘,你在跟谁说话?”阿恪稚嫩的嗓音划破紧张的气氛,突兀地出现在夜已深沉的此刻。
两人闻言立刻转向声音来源,只见阿恪穿着米黄小背心与短裤,站在他与第五宁的屋子门口,睡眼惺松地往这边瞧,显然还没看清楚菖蒲背后多出了一个人。
“他——”第五衡整个人登时傻愣住,被那孩子一头在黑夜里格外显眼的白发与熟悉的五官轮廓撼得瞠目结舌,话都说不全了,“他……他是……”
“菖蒲?”半夜醒来找不到枕边人的紫荆循着说话声,也走出了屋门。
菖蒲听到她声音,随即回眸一看——
她吓得忙不迭地飞身挡到紫荆面前,不让她一身的春光有丝毫外泄的机会。“紫荆!”
由于怕热,睡觉时习惯上身仅着一件肚兜的紫荆就这么遮也不遮,大刺刺地站在门口,还兀自迷迷糊糊的,只晓得菖蒲口气好坏。她有点委屈地噘起嘴,“你干嘛凶我?”
“你回去睡觉!”不顾她的抗议,菖蒲一把将她推回屋里,迅速关上木门,确定她不会再出来后,才放心地将注意力转回第五衡身上。
哪知她一回头,那本来还呆若木鸡的第五衡竟趁着她处理紫荆的事时,跑到了阿恪跟前。
“你叫什么名字?”他蹲了下来;视线不曾或离地凝望着这个和他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男孩,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睡意浓厚的阿恪眯着眼,即使直觉认为眼前这个看来眼熟的男人不应该出现在鞍谷里,但昏沉沉的脑袋就是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叫第五恪,你呢?”
第五恪?第五衡喉头一紧,全身颤抖得更厉害了。
“你多大了?”他屏息着问。
阿恪皱了皱眉头,“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我的姓跟你一样,单名一个衡字,”即使再急,第五衡还是耐心地回答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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