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懂了师父的深不以为然,叔康无奈地放下了布匹,“师父,算我求求你,随便选块布嘛!反正只是当礼物,叫大姐开开心而已,又不是真的要大姐裁成衣眼穿。”师父对大姐的用心之深,他这个为人小弟的看在眼里是很感激没错。但一旦涉及他自己的权利,他的态度可就不同了。
易开封重哼一声,还是坚持要叔康的手镯。
当初若不是叫叔康先看上了这只色泽温润、琢磨精细的玉镯,他早就把它买下了,哪儿轮得到叔康现在喳喳呼呼的?
叔康不死心,还想继续说动易开封,可是在他再次开口之前,非常突兀的一段对话闪进了两人耳里。
“不过说到鲜花插牛粪,我倒觉得用来形容易家的小娘子和她相公更是恰当呢!”三姑六婆之一如此说着。
“是啊!是啊!”另一个声音赶忙附和。“你们都看过易家的小娘子吧?说真的,我长那么大,还是头一回见过那般水灵剔透的美人儿呢!”
“何止水灵剔透?我第一眼见到她,还当是菩萨庙里的观音显灵了呢!”
“她只不过是皮肤白了点、五官清秀了些,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有人酸溜溜的反驳。
“怎没有那么好?要不是她已嫁人,我还真想替我儿子上门说亲呢!可惜这么一个灵秀人儿却嫁了个哑巴。”
这语调听来是惋惜不已。
“对,阿!她那丈夫不但是个哑巴,而且长得活像强盗土匪,一点礼貌都没有不说,还粗鲁得要命呢!上回我看到他带女儿在河边散步,你们知道他是怎么抱孩子的吗?”
“怎么抱?怎么抱?”
“看过人家拎狗吧?那个粗人就是像拎狗一样,一手揪住他女儿的后颈,把她甩着玩呢!”
“哎呀!他怎么可以那样?太残忍了吧!那是他女儿,不是狗啊!”
“你们瞧,他对亲生女儿都这样了,何况是对他妻子?我听同他们一块住在桑树坡的吉家嫂子说,那小娘子一个月里有大半的时间都卧病在床,我看八成是被他虐打的关系!”
“打老婆啊!他还算不算是男人啊?”不平的声浪此起彼落。
桑树坡易家?哑巴?叔康每听一句,那冷汗便多渗一分。
敢情这些三姑六婆口中说的“易家小娘子与她相公”,指的就是大姐和师父?
他怯怯地回头偷觑易开封的反应,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张铁青的怒容。
师父知道自己生气起来的脸可是会吓坏人的吗?叔康缩了缩肩,即使心中挺想去警告那群碎嘴女人最好赶快闭嘴,但又怕刺激到身边的火药库,提早引爆了炸药。
“师父,我看这些布料实在太差了,我们还是先回家好了。”他好不容易壮起胆子想拉开师父的注意力。
易开封对徒弟说的话恍若未闻,整个脑袋里不断回荡着她们所说的字字句句。
该死!他紧咬住牙根。
这堆八婆喳呼什么?敢说他配不上初静?还说他虐打她?真个是该死了!看他今天不把她们整死,他就不
叫易开封!
“师父?”叔康看他突然跨步走向隔壁油铺,心底暗叫糟糕之余,连忙拉住他胳臂。“不要啊!师父!”
完了!完了!看样子师父是真火了!
一把甩开死命拖住他手臂的叔康,易开封凶恶地瞪了他一眼,当作要他一旁乘凉别管事的警告。
“师父!”由师父绷紧的肩背看来,他这次气得可不小。叔康不断在心里哀哀叫惨,却只能—筹莫展地看着师父往那群女人走去。
★★★
“大哥!”季乐打从卖陶瓷的店铺出来,一眼就看到远处的油铺前围观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你快来看,那边不晓得是在卖什么,好多人呢!”
跟在她背后的亚平兴趣缺缺地瞥了一眼,将装在铺满油纸的竹篓里的珐琅花瓶放到推车上。“待会儿你要抱好篓子,别让花瓶摔碎了。”
“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季乐可好奇了。
亚平摇头,“不行!我们再不回去,大姐会担心的。”
为了回头买这个花瓶,他们已经多浪费半个时辰的时间,他可不想等一下回程走不到半路天就黑了。
季乐嘟了嘟嘴,“看一下就好了嘛!”
“不——”亚平的“行”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人群中心传来的熟悉嗓音给打断。
“师父,可以了,放过她们吧!”
“那声音听起来好像小哥的。”季乐笑着说。
亚平强抑下心头浮起的不安,一面为小妹的迟钝叹息,一面认命地放下推车,走向人群。“不是好像,那是叔康的声音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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