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说的对,他太专注在生意上,以致于忽略了一双儿女。在久久出现后,他才慢慢发现,其实梅缘是个很活泼的孩子。他和梅歆一样,七情六欲全写在脸上,一不开心便发少爷脾气,然若快活,也不吝于露出笑容。
是自己太过疏忽了。
想到这儿,他放下手中的工作,算—算,也有好几天没去「檀鸢阁」,不如趁今天稍微空闲点,去那儿瞧瞧吧。
「大老爷——」水颐赶紧唤道。「水颐还有事禀告,关于那批暗花织物,张管事已命人装箱妥当,择日即可开航送出。至于织物的新花样,绣坊那儿明日会派人送过来,据说这次的花样,是窦大师的新主意……」
「窦大师?」细细的声音自未关合的门外传进来。
两人抬头一看,却是一脸泥巴的久久。「该不会是那有名的图样师,窦师纶窦大师吧!」
「你知道?」水颐意外地抬高声调。
「喔!他从前是『迎客居』的常客。」久久毫无芥蒂地说,完全没发现水颐眸中一闪而逝的不屑。
邢天放微笑。「原来陵阳公有这样的癖好。」
「是呀!」在窦大师尚未派去四川之前,他最爱上我们『迎客居』了。」久久开心地说:「他带来的那些丝绸啊,花样颜色都很美喔!而且他人很好,不嫌弃我只是个丫头,还送我一件晕绸提花锦裙呢!」
「是吗?那裙子你可有带来?」邢天放大感兴趣。
窦师纶,受封陵阳公,是当代有名的丝绸花样设计师,他首创将鸟兽植物、葡藤花朵绣于丝绸上,风格妍丽出众。让当时只知山水图绣的丝织界,见识到更高更广的艺术境界。
他专为皇室设计图样,作品相当珍贵,一般常人很难得一见。若非邢天放有特殊关系,也难以得其一窥,没想到久久竟然能拥有大师作品。
「嗯呀,它可以算是我的嫁妆呢!」
两人热烈地来地攀谈起来,完全将水颐晾在一旁,水颐先是错愕,接著突然恼火起来。她忿忿地咬住软唇,明眸浮起薄薄的泪水。
怎会这样?生意上的事,向来只有张管事与她,才有资格在大老爷面前建言,可是这个新夫人,却随意侵犯她的世界。
她不能原谅她——
望著脸露灿容的久久,她不甘的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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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难得露出一丝阳光,初雪乍融,晒得人暖洋洋的。久久奔进「檀鸢阁」内,小脸蛋红扑扑,还兀自喘著气。
「梅歆,娘来了,快起床噜!」她笑呵呵地走近床边,顺口吩咐丫鬟:「小姐的衣裳先烤过一遍,等跟身子差不多热时再拿过来。」
她注意到丫环们对梅歆的轻忽,因此每天清早特地来监督。「杏仁茶太烫了,再吹凉一些。」
梅歆见了也,乐得咯咯直笑,挣扎地要爬起来。久久哪敢让她起身,赶紧上前去一把揽住她。「不行不行,衣裳还没热,你躲在被窝里暖著些。」
梅歆不依,扁著唇片准备要哭,久久立刻在她的小脸上亲一下。「梅歆不哭,娘最爱你了。」
即使是痴儿,也知道谁对她好、对她真心疼爱,在久久的温言软语下,她很快地收起眼泪,露出笑颜。
等将梅歆整理好,已经半刻钟头过去,邢梅缘此刻也摇头晃脑地走进来。
「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盖自天降生民,则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矣。」
久久笑道:「小缘,你老是将这些四书五经挂在嘴边,但你可知道它的真正含意吗?」
「别小看我了,我当然知道。」邢梅缘神气地说。「倒是你,你说你认识字,不如我出个对子给你对对,看看你『粗通文墨』到什么地步?」
「好啊!输的人请吃烤地瓜。」
邢梅缘瞪圆了眼睛,鼓著脸皮回道:「烤地瓜就烤地瓜,我不信我还会输你。这样吧!也别说我欺负你就由你先出个对子。」
「嗯……」久久低头细细思索,望著窗外景致,不禁脱口道:「浮云拨开,明月出游,梅缘地瓜捧上来。」
「噗!」邢梅缘差点笑出来,他咳了两声,神神气气地对道:「莲萍张开,鱼贝清游,久久推车滚地来。」
啊!是在笑她当初撞上他那档事,这小家伙真是心胸狭小。她瞪眼续道:「臭小子老气横秋。」
邢梅缘迅答:「俏姑娘恁地糊涂。」
「山羊上山,山碰山羊角。」
「水牛下水,水没水牛腰。」
「你骂我水牛腰!」久久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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