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勉力支撑起血流不止的身躯,他迎向旋身回望的她,忽然笑得诡异,“小姐,这附近可只有河岸,那些人找不到我,恐怕很快便会复返。如此再拖延下去,抑或是动静再大些,他们会来得更快也说不定。再说,练武之人一向听力甚佳……”
“你这是在威胁?”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情非得以……”他扯出一抹无害的微笑。
说不动摇是假的,尤其是看到他那样艰难地站立。一手捂胸,身形摇摇欲坠,一手却仍紧握著那把纸伞,仿佛那是他惟一的支撑,她不禁有一丝心软。
入画已先她一步看不下去,走上前去扶了他一把。
旷之云感激地看了入画一眼,随即又望向举棋不定的她,先是叹了口气,接著竟迈步向她走来,眼眸与她咫尺相对,内含三分笑意,“小姐若再不救我,我可真喊了。”
竟是他的威胁起作用了吗?一向冷静的心跳居然变得杂乱无章,让她只得不甘不愿地应了一声:“好吧。”
门外传来马蹄声响,接著一个中年汉子快步走了进来,一见两个姑娘便扯开了嗓子,“小姐,原来你们在这儿啊!真让我好找!”
“车老六,你又去哪儿喝酒了?居然这么晚才来,当心我回去告诉管家!”入画一手扶著旷之云,一手指著来人的鼻子啐道。
“我的姑奶奶,你这回可冤枉我了,我原本早就到了,可路上——就那边不远,被几个人拦住了,竟然说要检查我的马车!哼!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谁!连名府的马车也敢乱动!”车老六忿忿道,目光移至旷之云身上,“这是……”
名府?她竟是名府的人?旷之云看向身旁的她,她正自默然,目光飘向门外的雨帘。他随著看去,只见雨帘深重,前路难料,猜她又有犹豫,心中不禁掠过几许怅然,略加考虑,却终是将一直紧握的纸伞递到了她的面前,“小姐,谢谢你的伞。”
与此同时,她偏偏也开了口,却是答车老六的话:“他是我朋友。”
两句话重重叠叠,听在彼此耳中却别样清晰。
望著他递来的伞,她暗自疑惑:真要救他时,他却终究怕连累了她。可他刚才又为何要纠缠不清?难道仅仅是为了一把伞?难道……他还有什么目的?想著,困惑的目光不禁朝他飘去。
原来是他误会了。刚才她并非变卦,只是在思量如何介绍他的身份。旷之云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来,见她眼里疑窦尚存,于是自认理亏地任她的目光逡巡周身。
她看不透他,尤其是他的笑容——好像一切了然,万事轻松,其中甚至还带著一丝邪气。他站在那里,凌乱的发,血迹斑斑的衣衫,还有狼狈的身姿,明明都和方才一样,此时映在眼中,却忽然有了丝异样,不禁令她有些好奇。
她将伞又推给他,转身向车老六道:“扶他上车。”说著,故意转颈看他,冷冽的眼神里竟不觉透出股坚决。
接触到她的目光,仿佛是花瓣在眼前纷飞乱舞,旷之云心弦一松,竟一头栽了下去。
“刚才还死皮赖脸的,怎么这时候就晕了?”扶著他的入画,成了第一个垫背的。
“别说了,咱们快走吧。”她吩咐车老六将昏迷的旷之云移到车上,自己也跟著上了车,身下一硬——原来是那把纸伞,仍被他牢牢地攥著。她动了动眉峰,伸出手去,费了些力气方才取出伞来,伞上缤纷的花朵中点缀著几点殷红——是他的血,乍看去,像是飘飞的花瓣;细看来,竟像是散落一地的心……惊蛰侵侵槲叶香,木花滞寒雨。
今夕山上秋,永谢无人处。
秋雨已歇,零落一地黄叶;晚风徐送,点亮千盏华灯。
醉人的香甜在傍晚的风中飘送,那是桂花酿的醇香,甜美得仿佛是团圆的心愿,只待今宵中秋月明。
若不是心潮烦乱,这本应是个美丽的黄昏,而紊乱的心潮,又多半因为那个已在府中赖了多日的男人。自从被救回名府,他竟然一直都没有清醒过来,任一个又一个大夫走马灯般的穿梭床前,还有一拨又一拨的流言蜚语招来府中一干人等问长问短。一想到这里,名枕秋不禁蹙起了娥眉。
眼见菱花镜中灯影摇曳,耳听得门外人声嘈杂,自知一向与这一派喧嚣格格不入,她正欲关窗图个清净,余光却瞥到几个丫鬟,有的捧衣,有的端水,正向这边走来。
好个盛装打扮!她在心底冷笑一声,顺手关上窗户,悄悄溜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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